她蹲下来,从炉子旁边抓了一把煤渣,悉数扔到陆行的饭碗里,嘴角带着嘲讽的笑:“对不起,开个玩笑,你不介意吧?”
院子里的其他人吓得都不敢出声,甚至连呼吸声都刻意压低,在防空洞虽然是达叔当家做主,可背后好多点子都是陆行想出来的。
而且狠厉程度完全不输达叔,看起来很好相处,实际上是个笑面虎。
敢在太岁爷头上动土,这娘们今天是死定了。
孙水仙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男人的铁钳一般的手掌,已经紧紧地扼住她的脖子,似乎要把颈骨捏碎。
动作狠厉,可男人眸底却还带着笑:“好玩吗?咱们接着玩,看谁能玩死谁?”
孙水仙双脚离地三十多厘米,双手拍打的力道逐渐变得无力,生死不过是在男人一念之间。
“陆行,住手,你答应过我,不动她的。”柳青青终究还是做不到眼睁睁地看着一个鲜活的生命在她面前陨落。
柳青青的话,似乎给陆行提了个醒,男人挑眉,像是踢皮球一样把女人踢开。
沈飞趁着送饭的间隙给柳青青汇合,声音压低:“达叔明天就回来了,咱们怎么办?”
柳青青对“咱们”这个用词相当满意,眯着眼想了一会:“现在只有你是自由的,我觉得你可以带着李老四他们去打伏击,处理掉达叔,趁他们群龙无首的时候,然后揭竿而起,我看你在这群人里面还挺有威望的。”
她越说越亢奋,忍不住拍了拍沈飞的肩膀:“你当老大,然后咱们弄几辆大卡车,把这些人统统送到警察局去。”
沈飞及时敲碎她的美梦:“陆行才是真正的负责人,达叔早两年就把权利给转移了。”
他眯了眯眼,眼睛里闪过一抹玩味:“我有个不成熟的小建议。”
柳青青送了他一个眼刀子:“我又不是你肚子里的蛔虫,你不说出来,我怎么知道这建议成熟不成熟?”
沈飞堵着她的耳朵眼:“你可以效仿孙水仙,陆行可比达叔强多了,年轻英俊有帅气,而且你男人那么多,多他一个也不多,你觉得怎么样?”
“不怎么样,反正我要是死了,你也活不成,你自己看着办吧。”自己解决不了的问题就要在第一时间推给别人。
沈飞还想再劝劝,就听到门口的脚步声,站起来打开窗户,就看到陆行那张温润的脸。
“我奉劝你一句,不要被女人的花言巧语冲昏头脑,婊子无情,戏子无义,女人没一个好东西。”
陆行以为柳青青在打感情牌,先提前给沈飞打了一针预防针,殊不知沈飞早就是敌营的人了。
闻言柳青青不乐意了,这男人一口一个“婊子”、“戏子”骂谁呢。
“女人没一个好东西,你们男人不是东西的也挺多,被赌博迷住了眼睛,还把媳妇往火坑里推。”
沈飞冲她使了一个眼神,示意她少说两句。
柳青青怂了,小声嘀咕了一句:“自己没本事,留不住女人,不反思一下自己,反而要一棒子打死所有女人,还讲不讲道理?”
陆行听到了,可只能假装没听到,自己一个大男人没必要跟一个女人计较,还是一个没几天活头的女人。
他非但没计较,还让人把院子里唯一的走地鸡杀了,给柳青青炒着吃吗,这鸡有些年头了,又老又柴,就应该给讨厌的人吃。
沈飞为了避嫌没过来,送饭的人是李老四。
“这是断头饭吗?”柳青青随便扒拉了一下,实在是没胃口。
李老四憨厚一笑:“你真会开玩笑,是陆行觉得大公鸡叫得太聒噪了,才让人把鸡宰了的。”
柳青青嘴里嚼着鸡大腿,味同嚼蜡:“飞哥还没想到办法吗?我可不是开玩笑,我是不会一个人上路的。”
她自己吃喝拉撒都在这间房子里,实在是没办法了,只能通过给沈飞施压,缓解自己内心的焦虑。
“飞哥在想办法了,你不知道飞哥这两天,白头发都冒出来不少,你再给我们一点时间。”
柳青青摊了摊手:“可是我没时间了,达叔晚上就回来了。”
“要不然你……按照飞哥说的办吧,老话不是说了好死不如赖活着,先把命给保住了,以后的事情咱们再徐徐图之。”
柳青青闷头吃饭,甚至连表情都懒得做,她带着一帮警察把人家的老巢给剿灭了,那么多人都被枪决了。
这跟杀父之仇,夺妻之恨是一个道理,不是跟陆行睡一觉就能解决的事情。
睡了也是白睡,根本解决不了问题。
她跟陆行之间的关系,只有一种可能,你死我亡。
现在的局势也很明朗,死的是她青青。
她虽然嘴上说得凶,说要带着沈飞他们陪葬,可是死一个人能解决的问题,为什么非要拽上其他人呢。
而且孙水仙那种人都好好地活着,何况是沈飞这种良心未泯的人呢。
“以后你别跟着这群人干了,随便做个小生意,踏踏实实过日子。”
李老四被感动得不行,痛哭流涕,她真是个好人,都快死到临头了,还惦记她们。
“嗯,你说的,我都记住了,你放心,等到了清明节,我一定给你烧纸。”
“咳咳。”外面传来男人的咳嗽声,李老四慌忙站起来,他是代替老乡过来送饭的,现在该走了。
“你记得给我多烧点纸,我花钱大手大脚习惯了,少了我怕不够花。”
“迷信。”冷冽的声音从窗户口的位置飘过来,“人死了就没了,什么地狱、天堂都不存在的。”
“天堂对你来说当然不存在,你做了这么多坏事,迟早要下地狱的。”反正死期将至,柳青青变得无所畏惧,自己总不能憋着一口恶气去见阎王爷。
“你为什么跟沈飞睡?就是想半夜逃走?”男人的声音听起来带着克制,眸色隐忍而复杂。
柳青青愣怔地挠挠头,试探性问了一句:“沈飞这么告诉你的?”
“你就说是不是?”
柳青青瞄了男人一眼:“是跟不是,有什么区别吗?”
“没有。”男人回答干脆而果决。
“没区别你还问。”柳青青转身躺在地上,在草垛上找了一个舒服的姿势接着睡。
“达叔什么时候回来?”
“不知道。”达叔十分钟之前已经回来了,一回来就急吼吼地找孙水仙,宣泄心头的欲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