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问你,为何他们对山泽野修的态度如此......”
“仇视对吧?”
“嗯。还有不屑。”
“你知道为何叫他们野修么?”
“无组织,无纪律?”
黑猫呲牙一笑道:“你不是给我讲过超人和祖国人的故事么?事实就是如此,当一个人有了超越于大部分人的力量之后,野心就会滋长。有些修行者克己复礼成为超人,有些修行者自命不凡就会成为祖国人,这么解释的通么?”
温弋点了点头。
“天道崩塌迎乱世,人道崩塌出圣贤,这些超人不愿看到人间变成我们妖族那般强者为尊的模样,于是圣人制定了规矩,束之为礼。”
黑猫有些缅怀的说道:“你不知道,当年那一战,天崩地裂,那些祖国人联合我们妖族把超人们打的节节败退,人间眼见就要沦陷,却有两个人横空出世......”
“叶知余?还有一个是谁?”
“哟,行啊,这一趟山没白下!另一个人是肖仁,他们两个真是我们没见过的全新版本,一个弃儒从剑的书呆子,一个战场上走出来的厮杀汉,谁能想到有人会从一种用来装饰的礼器和杀人的利器中悟出这么强横的道来,用你的话说,我们一群拿着木剑过家家的遇上了一个拿着马克沁的家伙,这还怎么打?一败涂地啊,啧啧......自古胜者书写历史,没来得及撤退的妖族和祖国人便被永远钉在了刑柱上。现在你知道为什么野修这么不招人待见了吧?”
“肖仁......”
温弋咀嚼着这个名字,然后一把把黑猫从头上扯了下来,“你们妖族?那你算什么?”
“妖族余孽啊!没文化!”
温弋对祭出真诚必杀技的黑猫毫无办法,只能又放回头顶。
“后来呢?”
“后来?圣人以散道为代价裂开大陆,自此以后人妖对半,中间隔着无妄海,这才迎来了千年和平。”
“那苍溪境呢?”
“苍溪境便是当年圣人所站的位置,原本只有弹丸大小,现在却自我衍化到零落岛那般大小,其中灵气不止丰富,还孕育出不少天才地宝,是以修行者们纷纷搭建航道,趋之若鹜,有利益的地方自然就有搏杀,苍溪境隐隐成了中神州与望渊洲的第二战场。”
温弋皱着眉头,一脸担忧的说道:“那不就是说,苍溪境很危险?”
“那当然咯,你这种货色,去了之后渣都不剩。”
“少废话,接着说。”
“是你先打岔的好吧......”黑猫拿着尾巴扫着姜沫儿的脸,惬意的说道:“苍溪境固然危险,但是又是叶知余出手,把妖族打的哭爹喊娘,后来五大妖王联手出面,也不知怎么谈的,叶知余竟然继续允许妖族前往苍溪境,只是定下了一个规矩,相互争斗可以,但是不能伤及性命,若有人违反,他叶知余必定登门送终。”
“难道没有人或者妖族违反过?”
“有啊,枭阳妖王最疼爱的一个儿子在苍溪境斩杀了一个通牒修士,叶知余真的就登门了,当着妖王的面削了他儿子的首级,然后从容而退。”
温弋忍不住打了个冷颤,叹道:“这叶知余真乃神人。”
“空前绝后啊,厉害到妖王跳脚骂人都得文绉绉的,只敢说他叶知余行独夫之事,早晚众叛亲离遭受灭罚之灾。你猜叶知余回了什么?”
“?”
“一日剑在手,天下皆低头!”
温弋倒吸一口凉气,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对于此人心中隐隐生出一丝神往。
这便是人格魅力所在吧。
“自此以后是不是再也没有以命相搏的事儿了? ”
“没有了?”
黑猫意味深长的咧了咧嘴:“说不定下手更干净了呢?反正去苍溪境游历的两边都有失踪的,至于是真的失踪还是被失踪,那就很难说了。”
温弋点了点头道:“你说的也有可能。不过人族有叶知余这般人物真是人族大幸。”
“是吧,不得不说,你们人真的太幸运了,每当濒临绝境的时候,总有盖世英雄会站出来为天下黎民遮风挡雨,这般人物若是生在妖族,恐怕已被奉为至高之祖了。”
温弋一边留意着街上的路牌,一边说道:“你话里有话呀。”
暴富嘿嘿一笑道:“当太平盛世来临,太强就成了错误,诋毁的声音就随之出现了。”
“有人诋毁他?”
“人最善于什么?盲从与猜忌,因此,追着者与诋毁者并存。追随者搭建了剑阁,诋毁者便藏于阴暗中,蝇营狗苟,藏于地底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蓄势待发。只是在叶知余独揽了苍溪境的灵矿之后,这种声音也越来越多。”
“灵矿?”
“嗯,春光钱、岁余钱、福寿钱都是灵矿开采出来的矿石制作而成。也就是说,叶知余守着金矿,就代表着无穷的财富,自然也就有人会眼红。因此,叶知余与天下定下百年之约,每个门派,族群,山门,凡是觊觎灵矿者,返虚以下,均可挑选五人进行比试,获胜者,便可坐拥灵矿百年。”
“有人赢过么?”
“没人啊,叶知余就是返虚巅峰,谁打得过他?所以三百年来未曾更替过。”
“不是还有个肖仁么?他就没有想法?”
“没有,说来也怪,此人性情狂放不羁,却又颇为低调,他的志向不在于威名财富,而在于想要个女儿,自当年一战之后为了要个女儿便封刀至今。”
温弋听得目瞪口呆,随即哈哈大笑道:“此人活的才叫真洒脱。”
“谁说不是呢,如今百年之约将近,据说百家就此事前往愁空山商讨,老圣人以及大老爷和二老爷也在受邀之列。”
说完这句话黑猫就后悔了,果然,温弋一把把它从头顶拽了下来,逼问道:“什么时候的事儿?”
黑猫眼珠子乱转,自圆其说道:“啊,就......就去年啊。”
温弋盯着黑猫的眼睛,黑猫眼神闪躲,突然他展颜一笑,又把黑猫放回头上。
黑猫眨巴着大眼睛满脸疑惑,却听身子底下传来温弋欢欣的声音:“你都能逃出来,以大师兄和师尊的本事,自然也一定能,好不容易有点家怎么就那么轻易地散掉!”
他紧了紧背着小女孩的手臂,尽量挺直身板,行走在热闹起来的坊间,背影却显得极为孤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