晒谷场的动静吸引了李大揽子的目光,尤其是睡在半空的粉妆仇真人,让李大揽子百思不得其解。
就这么一分神的工夫,姜老三已经拔出藏在怀中的砍刀,使尽全力一刀砍向李大揽子的脖子。
李大揽子终究是修行之人,反应也是极快,身子一矮堪堪躲了过去,森然的刀气把他吓出一身冷汗,随即怒上心头,恶狠狠的看着扑过来姜老三,持刀迎了上去。
姜老三常年奔波于山林与野兽相搏,身手自是不弱,可终究比不得李大揽子,仅几个回合,姜老三身上已经被开了好几个口子。
李大揽子脸上挂着阴险的笑意,步步紧逼,他是个商人,最喜欢的就是与人你来我往地还价,杀人也是,一刀毙命,那实在是太无趣了。
姜老三被逼的连连后退险象环生,可即便拼尽全力,身上仍然不断的添着伤口,伤口一多,人难免就会心浮气躁,没一会儿他就已觉体力不支,渐生放弃之心。
“太累了……活的太累了,若是当年听了爹娘所言,如今会不会是另一番模样?”
眼见利刃劈来,他木讷的垂手而立。
脑海中蓦然浮现出一个老道的模样,那老道对着他伸出了手,笑吟吟说道:“知生之暂来,知死之暂往,后生,可曾看开了?”
姜老三伸出手去,想去握住老道的手,可到了中途却又缩了回来。
老道笑道:“长生之道,触手可及,还不放下?”
姜老三爽朗一笑:“大丈夫当有所为有所不为。”
老道微微摇头:“那我再等你一次。”
李大揽子看着自说自话的姜老三,狂笑道:“这是临死之时精神错乱了么?”
而姜老三突然目光一凝,一扫先前的颓势,揉身扑了上来,一出手便是不要命的打法,一时之间反而逼的李大揽子手忙脚乱。
这时,押解着姜家母子的黑衣人大喝一声:“李掌柜,我来助你。”
他直接放开了母女两人,持刀就要加入战团。
“哎,不用,一个小小猎户还能把我怎么着…….”
“刺啦!”
血光四溅!
李大揽子的后背上被砍出一条长长的血口。
这下在场所有人都有些傻眼。
李大揽子又惊又怒,瞪视着黑衣人叱道:“小三儿,你砍我做什么?!”
黑衣人甩了甩刀上的血渍,嬉皮笑脸的说道:“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有点紧张,砍错了,再来再来。”
……
一个身穿红袍,面戴雀纹面具的高大女子虚立于半空,静静的看着脚下发生的争斗。
她的身边上蹲着一只黑猫,那黑猫扫了下面一眼便口吐人言道:“三奶奶,要不下去看看?”
“看什么?”
“呃……”
黑猫义愤填膺的说道:“有修行者在伤害平民,作为剑阁中人,咱们不去惩恶扬善?”
“哦?你一个妖物也配说是剑阁中人?”
红衣女子斜了它一眼,说道:“那些平民是死是活都是他们的命,我纠果,不沾因,我甄灼可不是鹿呦呦那般活菩萨,我只负责把作恶之人揪到祭剑台,然后烧死他们!”
黑猫舔了舔舌头,指了指温弋所在的方向,“那修炼邪祟之人是不是可以当场格杀?瞧这动静应该害了不少人了。”
“那不是有人在惩奸除恶么?暴富……你学会关心你主子了?”
黑猫听到这个名字,嘴角抽搐了几下,看着被揍得满地打滚的温弋,有些幸灾乐祸又忧心忡忡。
毕竟,自己的命可是被他的那位鹿师姐给牵扯到一起了,这孙贼要是凉了,那自个也活不了。
这时,温弋被那个身上缠着五条黑蛇的道人一招给打落地面,直接滑出去十几米远,黑猫怪笑一声说道:“哎哟哟,这一下可真不轻!”
他讨好地对着女子说道:“嘿嘿嘿,这哪是关心,这不是担心打输了丢了咱招摇宗的份儿么,我看那温……温弋貌似不是对手。”
温弋这个名字还真不好说出口,之前说孙贼说习惯了,谁让他骂自己傻哔来着。
“还死不了,此次为其护道,没有性命之忧的话我是不会出手干预的,至于是残是傻,且看着吧。”
黑猫舔了舔舌头,说道:“那……那只豹子可以吃对吧,为邪做伥,不如做了我的点心。”
女子悠悠说道:“随你。”
这边温弋被打落在地,只觉胸口一阵火辣辣地疼,喉头一甜,殷殷鲜血便从嘴角溢出。
那道人此刻一脚踏在一条巨蟒般的黑气之上,须发皆张,他的身后冒出无数只鬼脸,伸舌瞪眼呲牙咧嘴,让人毛骨悚然。
道人漆黑的眸子一转,怨毒地盯着躺在地上的温弋说道:“你的实力出乎我的意料,竟然逼着我不得不强行踏入伪元婴境界,你可知道,此生我再也无缘真正的元婴境了,你说,你是不是该死!”
随即他又扯着嘴角笑道:“不过,天无绝人之路啊,本真人也因祸得福,竟然邪气转恶气,功力再上一层,如今就算是真正的元婴,本真人也能斗上一斗!”
温弋强行平息体内奔腾的血气,抹了一把嘴角说道:“要打就打,怎么那么多废话,这是你临死前的感言?”
“本真人是起了爱才之心。”
道人双臂伸开,一只只鬼脸跳到他的胳膊上,呲牙咧嘴,争宠厮打,他随手捏起一张扔进了自己嘴里,吱嘎吱嘎地大力咀嚼着,“年轻人,只要你肯把宝衣给我,我便收你为徒,咱们师徒两人相携一程,惶惶天道!长生可期!”
温弋面无表情的看了道人一眼,沉声道:“收我为徒,你也配?”
道人放肆大笑,似已把少年当成囊中之物,“哈哈哈哈,年轻人,不要不识好歹,要知修行不易,你如此年纪成就金丹,前途无量,若是轻易丢了性命,不遗憾么?”
“当行而行,无所顾虑;处困而亨,无所怨悔。你作恶多端,定有天收!”
“天?哈哈哈哈哈。”
道人似乎听到一个天大的笑话,笑的前仰后合,随后他饶有趣味的问道:“哪呢?”
温弋不再理他,而是摆开一个架势,一团滚烫的心气流转于胸腔之间,周围的空气莫名躁动起来。
似是受到温弋的感召,天上的乌云裂开一道云缝,一团明月悬立其中。
月华洒下,如老天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