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上枝头,夜深露重。
一座古朴优雅的三进院落不见一丝灯火,显得极为冷清。
内院正房内的太师椅上坐着两个人,看不清面目,月光自窗户撒入,落在其中一人身上,可以明显的瞧见此人下巴上长了一团肉瘤。
“嗬嗬……仇真人,您考虑得如何?”
这个下巴长了肉瘤的人率先开口,声音尖细,语气迎和。
被称为仇真人的人手指敲击着桌面,发出嘟嘟的声音。
片刻,那人停下了动作,开口说道:“本真人就是有些好奇,如此重宝,李大掌柜不想办法私吞,怎么舍得分享于我?”
李大掌柜苦笑一声,说道:“不瞒您说,在下曾想开大价格买下来的,谁知那猎户突然转了性子,死活不卖啊,强抢的话,若是传出去,青蜉商会的声誉就会受到波及,会长肯定不会轻饶我。您知道我的本事,九十多年了,至今仍未能突破到筑基,寿元将近,法力低微,自然对那件宝衣背后的主人有些忌惮。”
“哦?你是想拿本真人当枪使?”
仇真人冷冷地斜了李掌柜一眼,屋内的温度瞬间清冷了几分。
李大掌柜连忙赔笑道:“岂敢岂敢,在下是个商人,在商言商。”
他从怀里摸出一个锦匣,推向仇真人,仇真人看了一眼,手指一点,盒子直接打开,露出两颗洁白的珠子,珠子洁白无瑕,荧光满室。
“此珠名为蛟珠,取自一雌一雄,天生亲水,是锻造法器法宝的极品材料,还望真人笑纳。”
仇真人袖子一挥,桌子上的宝珠便消失不见,“好大的手笔,说说看,什么条件。”
“哪敢提条件,只是希望真人得手之后,能把宝衣借给李某人用上一段时日,以解突破之困。”
“仅此而已?”
“仅此而已,那么……真人是答应了?”
“天与弗取,反受其咎,送上门的宝贝,岂能让它白白走失?”
李大掌柜抚掌大笑,附和道:“仇真人所言甚是,不过,那尚未谋面的背后之人?”
仇真人神态倨傲地说道:“本真人在此地经营数年,元婴之下皆可杀!若是没有十足的把握,这一身修为倒不如去吃屎好了?至于元婴之上,谁会来这鸟不拉屎的地儿……谁在外面?!”
仇真人大袖一挥,房门轰然大开,只见门口站着一个鬼鬼祟祟的人,正贴着门框偷听。
李掌柜披风一转,把自己包裹的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双小眼睛,犀利的眼神盯着偷听之人。
“找死!”
仇真人大喝一声,一道黑烟自其身上窜出,化作一只大手狠狠地扼住那人的喉咙,并强行拖了进来。
“师父饶命,是我,我是小三儿!”
“小三儿?你来此地作甚?为何在门外偷听?”
“冤枉啊师父,我是有要事禀报,发现屋里有说话的声音,不确定是您才过来的!”
仇真人冷哼一声,黑烟散去,小三儿重重地摔在地上,却哼都不敢哼一声,只是连滚带爬的趴下跪好。
仇真人一只脚踩在小三儿的脸上,满脸戾色:“小三儿,我收你为徒全看你是跟碧阳珠有缘,却不是让你为所欲为的,若是让我再发现一次你有逾矩之行,我必取你性命!起来吧,不是有要事禀告么?速速说来!”
小三儿没敢起身,快速把白天所遭遇的的说了一遍。
“剑阁的人?”
仇真人冷冷地瞥了小三儿一眼道:“嗯……我知道了,你脸上的伤怎么回事?”
“是徒儿不小心,从马上摔下来摔的。”
“蠢货!滚出去。”
小三儿耷拉着脑袋倒退着走出了屋子,并乖巧的掩好房门,只是房门关好之时,小三儿眼睛中闪过一丝怨毒。
李大掌柜听到脚步声远去,才撤去了披风说道:“这小镇上竟然来了剑阁的人,那这事儿可不太好办了啊。”
“有什么难办的?难不成剑阁的叶知余来了?”
“嘘……仇真人慎言,叶阁主何等修为,他的名讳岂能轻易提起。”
“哼!那宝衣本真人势在必得!谁来也不行!你可探明地址?”
“自然。”
李大掌柜眼珠一转,轻声说道:“这件事一定要做的爽利一些,不能落人口实,所以……杀人要灭口……”
仇真人阴森一笑,接口道:“斩草需除根。”
……
在姜老三离开后,温弋被一团七彩之气包裹着,很快陷入一种玄之又玄的情境之中。
他如坠云端一路下坠,正当不知所措之时,耳边忽然传来朗朗读书之声:“故非我而当者,吾师也;是我而当者,吾友也;谄谀我者,吾贼也。故君子隆师而亲友……他妈的,到底是谁在写这玩意儿,不知道多绕口吗?……别打别打……以致恶其贼;好善无厌,受谏而能诫,虽欲无进,得乎哉?小人反是,致乱,而恶人之非己也……”
循着声音望去,不远处有一团亮光,发光的是一颗金色的珠子,珠子下方有两个童子。
其中一个唇红齿白,身着青衣,正襟危坐,闭目养神。
膝上横着一柄剑鞘,温弋一见之下竟然心生亲近之意。
另外一个童子则全身红彤彤的,如同一个猴子一般不停的腾转挪移,可任他如何折腾,却始终不敢多挪动一步,似乎他的身边有一个无形的牢笼一般。
朗诵声便是从他嘴里传出来的。
红色童子看到温弋之后,先是一愣,紧接着开始破口大骂起来,污言秽语,层出不穷。
青色童子秀眉一蹙,举起剑鞘就打,那红色童子活动区域极小,避无可避,被打的原地蹦高,连声喊道:“住手,不要再打啦,你住手。”
直到红色童子奄奄一息的蜷缩在地,青衣童子才停下手中动作,重新坐倒在地。
谁知那红色童子睁开一只眼左右扫了一眼,蹭地一下弹了起来,完全跟没事人一样,不过却不敢再放肆。
他冷冰冰的瞪着温弋,温弋被他看的有些不舒服,便开口问道:“你们是什么人?”
红色童子冷哼一声:“我你爹。”
温弋哑然失笑,转头看向青衣童子,青衣童子没有说话,只是双手已经摸向了剑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