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庭脸上的笑容也收了起来。
当年姬庭会主动离开国研院有一部分是因为秦凯，还有一部分就是月影了。
国研院每半年都会要求国研院中的人提交一份设计图，或者完成一个其他人发布在国研院之中的任务。国研院会对上交将来的东西进行统一及格测试。而测试就是由魏明的得意门生，月影把关。
那时姬庭选的是一份电子工程设计，而这份设计也成了一切的开端。
扪心自问，姬庭做的那份设计玩闹的心思居多，也就是图一乐，顺便恶心一下魏明。毕竟姬庭在国研院的那些天，魏明可没少把他当成典型。虽然姬庭人不在，但秦凯曾经透露过，三天一小批，五天一大批实属正常。上红板板之类的更是家常便饭。
而月影当时发现这份设计也没多想，按正常的流程来的。
国研院的人虽然水平不一，但一些基本的常识都已烂熟于心。一般情况下交上来的东西，结构上都没有什么大问题。像是姬庭选的这类东西都是先由机器测试，在由月影按照具体的实用场景进行调整。
机器没有发现姬庭交上来的东西有任何问题，但月影瞬间就发现了不对。
整份设计很奇怪，若是把设计比作修路。那正常的方案应该是，综合考虑各种因素，选出性价比最高的那种。
但姬庭的这份方案则是逢山开路、遇水架桥突出一个人定胜天！整条路连一个弯儿都没有。好看是真好看，但蠢也是真的蠢。
只是机器没有发现问题，那就首先排除设计者没有水平的可能。那就说明这份设计没有最基本的结构问题。既然不是没水平，那方案写成这样完全就是故意的。
月影觉得姬庭有可能是想引起魏明的注意，关于这一点她倒是无所谓。反正姬庭刺头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这不关她的事。既然机器没有检测出任何问题，月影最后还是让姬庭通过了，但还是小小的说教了一番。
但那天晚上，月影发现魏明正在研究姬庭的那份方案。她先是有些好奇，随后听到魏明让她去研究一下这个方案。
月影有些不理解，但还是把那份方案带了回去。三天时间，月影将姬庭的方案改得面目全非。她考虑了她能想到的一切，给了魏明一个十分标准的答案。
魏明将方案完整的看了一遍，并夸了月影一番，搞得月影一头雾水。
时间一点点的过去，等下一次统合测试的时候。月影发现了一处不合理的地方。
国研院中，每年都有各种各样的任务，涉及到方方面面。但对于交上来的方案来说，出问题的就是那几个地方。
为什么？
因为统一的规范！任何东西都是有利有弊，这些规范在解决问题的同时，会不可免得整合出错的可能。
因为有了统一的规范，所以更容易被理解和普及。同时纠正错误也会变得更加简单。好处很多！
但这种好处是对于大部分人而言，最起码魏明作为这方面的顶点，不能将这种规范看得太重。
规范是人定的，思维的碰撞才能诞生出更多可能，统一的规范是人心所向。是繁荣，亦是囚笼！
魏明曾经告诉过她，抱着既定的规范不肯改变，思维僵化。就只能停在原地！
那天月影再次翻出了姬庭的那份方案，重新进行改动。
魏明让她去研究这份方案，并不是它设计的有多精妙，而是它抛弃了既定的规范，不走寻常路。也许这就是她的老师要告诉她的。
又是三天过后，魏明看到了月影递过来的方案欲言又止，最后欣慰但又担忧的看了月影一眼。
再然后，月影递交上来的东西也开始渐渐的不走寻常路，质量也时好时坏。这些魏明都看在眼里，但他没有去干涉。
因为魏明知道，她正在探索属于自己的规则。这其中的困难，只有经历过的人才懂。
想当年，他的老师也是这么教育他的。也正因为他是知情者，所以才有着这般耐心。
在为魏明的眼中，月影的积累已经足够了。但想要真正的成长还需要点刺激。月影想要正式接手国研院的事务，成为他的接班人。那就必须有一套属于自己的规则。
这是量产与私人定制的区别，好的人才可以是量产，也可以是私人定制。但立于所有人之上，为其他人制定规则的那个人，必须独一无二。
因为他们的肩膀上承担着常人难以想象的职责。
这不是鄙视遵守规则的人，而是连去改变的魄力和能力都没有的人，不配成为开拓者。
因此，直到现在月影依旧在尝试探索，这很正常。所以之前的魏明并没有着急，但现在不同了。末日来临，异能的诡秘程度远超他的想象。
就连他也不知道，现阶段的理论到底能坚持到何种地步。刀枪与枪械又是否拥有与猩红之月相抗衡的力量。这一切真的是有用的吗？魏明也不知道，也不清楚到底该怎么对待这个得意弟子。
他不免对月影的未来感到悲哀，原本以为她的天赋会给她力量与地位。但猩红之月的到来彻底改变了一切，她付出十年心血换来的东西是否还有价值。
当异能者的世界来临，月影又将何去何从？
若是早就知道灾难来临，魏明又是否会推荐月影进入国研院呢？
就在魏明思考的时候，姬庭的声音在屏幕的另一端响起。
“魏老，我知道你一直为当年的事心怀芥蒂。但以月影的天赋，发现弊端是迟早的事。就算没有我，她最终也会走上这条路。”
“先驱者制订这一系列系统且完善的规范，极大的压低了我们这行的门槛。让它变得更加容易接受。但做我们这一行的根本就没有绝对的规范，思维僵化乃是大忌。”
“况且对于如今这个时代来说，魏老以及我们的前方已经没有人了。对于后世的那些人来说，我们就是先驱者。”
“而若是作为先驱者的我们都被规则所束缚，又如何能指望后世之人能拥有多大的成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