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盼夕阳夜思君
君立世上卓不群
风吹雪走年年岁
一片真心何处寻?
九重天,灵霄宝殿上,玉帝端坐,很是威严。
“命玄澈和落辰两位爱卿入地狱诛恶鬼,平人间,你们也好将功补过。”玉帝慈爱有度,威严不减。
玄澈和落辰齐声说道:“臣,领命!”
玄澈和落辰自受天刑以来,他们灵力大减,但是看上去越发的仙风道骨。
瑶华池边,水声悦耳,玄澈站在那里眼睛定定看着前方仿佛在沉思着什么。
地狱人间,灵漫和玄澈始终是对立的,从此以后,他们的每一次见面或许都是兵刃相见。
“你又在想她了?”落辰从玄澈的身后走过来。
“不知道她此刻在地狱还是在人间。”玄澈的声音淡淡的却是充满思念。
可是,他知道她现在已经有了喜欢的人,即使这样,玄澈依然放不下对灵漫的心意和惦念。
世上安有双全法,不负如来不负卿?
自上次星沐寒和灵漫在将军府无话可说后,他们一连好多天没有见面了,星沐寒再没有主动来找灵漫。
看着镜子中自己的脸色越发没有生机的样子,灵漫捏了捏自己肉肉的圆脸,她看着镜子说:“我一定要把星沐寒忘掉!”
而最近这些时日,星沐寒一直在地府中处理公务,他不在的日子里,司徒冰在地府里干了很多令人头疼的事情,他安插了很多偷奸耍滑的奸细小人,自星沐寒归来后,大部分奸细被他一个个铲除。但是还有小部分在暗处的恶鬼,不时地以魔族的名义祸乱人间。
坞花镇,溪水桥,花轿过,其后熙熙攘攘的人群队伍里有人敲锣打鼓,好不热闹。
坞花镇最美的新娘付梓馨今天出嫁。她双目如清波流转,朱唇微启,梨涡浅浅。
花轿里的新娘偷偷掀起盖头,她翘着兰花指掀起花轿的帘子,悄悄地往外面望去。她看到岸边有一排排柳树,长长的柳枝轻轻地垂在水里,风吹来荡起好看的波纹,不远处两只鸳鸯在戏水。
付梓馨娇羞地一笑,把盖头放下。
想到一会就能嫁给自己心仪的少年郎,付梓馨心里的甜蜜像蜜糖一样。
付梓馨心仪的少年郎是镇上年轻的教书先生莫儒彬,他一身青衫清淡文雅,富有才华却不迂腐。
待付梓馨的花轿刚过了桥走了不远,只见一阵狂风大作,花轿随着风摇摇晃晃,轿夫们几次差点摔倒。
不一会儿,狂风骤然停止。轿夫们抬起花轿就走。
“不好”,轿夫们感觉花轿比刚才轻了些许,相互对视一眼,前面的轿夫立马掀开花轿的帘子,果然,新娘平白无故地消失了。
这可如何是好?轿夫们看看周围没有什么异常,想到刚才可能是遇见了鬼,于是轿夫们扔下花轿四处乱逃。
等付梓馨睁开眼的时候,周围黑漆漆的一片,这是一个阴凉偏僻的山洞,墙上挂着很多野兽的骨骸,看上去阴森可怕。
付梓馨紧了紧自己的衣服,她恐惧地看着周围的一切。
“这是哪里?”山洞里回响着付梓馨无助的声音。
“哈哈哈”一阵瘆人的笑声传来,接下来付梓馨看见洞内出现了一张英俊迷人的脸。
这张脸完美到无可挑剔,付梓馨一瞬间竟有点看呆了。
“你是谁?”付梓馨小声地问?
“我是你的郎君,你可满意?”男人的声音充满魅惑。
付梓馨一时间竟然有些语塞。
“哈哈哈”男人再次大笑起来,“世间人果真都是以色侍人”说罢,男人把脸一转,再转过头来的时候,他刚才的俊美早已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张丑陋恶心的脸。
“你!你!你!”付梓馨吓得连连后退,她惊恐地说不出来更多的话。
男人一把搂住付梓馨,眼神邪恶地说:“刚才你不是还对我的相貌很满意?要不你怎么可能存在犹豫,怎么换了一张脸,你竟如此嫌弃?”
付梓馨把身子往后倾,她实在不想贴着这个丑男人的身子。
看到了付梓馨的嫌弃,男人心里更加愤怒了。他的手捏着付梓馨的胳膊,付梓馨隐隐作痛。
片刻,男人又换上了一副讨好的面孔,“娘子,今晚上是我们的洞房花烛夜,为夫这就为你宽衣解带。”
说着男人伸出手去接付梓馨衣服上的带子。
“不要!”付梓馨无助而又绝望地哭喊着,她试图伸手去打男人的脸,这却更激发了男人的控制欲。
大红色的喜服随着带子的解开而落到地上,付梓馨此刻满脸泪水,她痛苦地闭上了双眼。
男人接下来去解付梓馨里面衣服的带子,就在带子刚刚解开那一刻,一个穿着白色衣服的人用长剑挡在了付梓馨的身前。
来人正是玄澈,只见玄澈宝剑一挥,金光一闪,对面男人立马变成了一缕烟。
“是一只小鬼”落辰走过来说。
落辰手一抬,地上掉落的喜服立马穿回了付梓馨的身上。
“多谢两位英雄相救!”付梓馨哭的梨花带雨。
玄澈和落辰把付梓馨安全地送回了坞花镇后即刻赶往地狱。
地狱里,老阎罗王坐在大殿上,此刻大殿里除了老阎罗王之外,唯有星沐寒。
“我快不行了”老阎罗王说,他的声音充满了沧桑感,此刻的他,像一个垂暮的老人,让人有一种“高处不胜寒”之感。
老阎罗王知天命,他知道自己在不久后就要归无了。
“这一生你快乐吗?”星沐寒突然问出这样的问题。
老阎罗王的眼睛里有一瞬间的闪亮,在他的漫长的一生中,他兢兢业业地看守着地狱,无欲无求,没有过妻子儿女,没有过天伦之乐,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像一块寒山上的冰块,没有一丝丝的温度。
冰冷的不仅是他的眼里,也是他的空荡荡的内心里。
可是这一生中,他的眼里也曾有过片刻很短暂的温度。
老阎罗王闭上眼睛,脑海中浮现出一张少女俏皮的脸,她在黑夜中跳着数天上的星辰,他听见有人唤她“似锦”。
是的,很多年前,老阎罗王内心唯一有过温暖的时光是对那个叫似锦的女子。
也就是灵漫的娘亲。
就像无数个青葱少年的怦然心动一般,那是他的一眼万年。
可是老阎罗王清醒理智且极度克制,他始终记得自己的使命,他从未说过爱她。
他从未说过爱她,却给了她和她的家人地狱中唯一能看见星空的一座城。
他的爱太过安静和隐忍,安静到没有人察觉到他的眼里曾经有过片刻温柔。
正所谓,大雾起,无人知我爱你,大雾散,无人知我爱过你。
老阎罗王从回忆中回过神来,他淡淡地说“我这一生快乐过”。
星沐寒说:“可是,我不想只要短暂的快乐。”
老阎罗王眼里一愣,他在看见灵漫的那一刻预感过星沐寒会动情,但是他却没有预测过,星沐寒会有执念。
他更没想过,星沐寒会如此直接而坚定。
老阎罗王轻轻地了口气,不再言语。他知道阎罗王的使命是不能动情,一辈子孤家寡人,但是他又是在心底有些羡慕且敬佩的,他羡慕他对爱情的执念。
星沐寒,他的爱何尝也不是隐忍而克制的?他为灵漫甘愿换掉全身血液却让她不知,他陪灵漫渡过最丑陋而黑暗的时光让始终冷脸相待,他把能影响三界的至宝漫天星毫不犹豫地赠予她却说的风轻云淡。
那一桩桩一件件,他爱她之深却不让她知。
星沐寒坐在一棵古老的大树底下,他的手中拿一壶酒,他仰起头一饮而尽。地狱的风有些凉,星沐寒想起老阎罗王的话内心久久不能平静。
她往后退,那他就勇敢向前。
再一次看见灵漫是好多天以后,星沐寒又来到了灵漫住的将军府邸。只见彼时的灵漫正在院子里栽一棵小树苗,她的脸上平静的像是万物静好。
星漫栽的很认真,完全没有察觉到星沐寒的来到,只见她把树苗轻轻地放入泥土中,地狱中的风有些大,她努力地把树苗扶直,此时一只好看的大手扶住了树苗,灵漫抬头看,是星沐寒。
是那么多天没有见过的星沐寒,此刻他正站在自己的身边,他的身上依旧透着彻骨的寒冷,但是他的眼睛却充满柔情。
灵漫一挥手,泥土自动包裹起新栽的小树苗。看着栽好的小树苗,灵漫也不言语,径直想要走开。
“灵漫”星沐寒唤住灵漫。
灵漫不言语,她不知道应该称呼他殿下还是星沐寒。
星沐寒小心地拉住灵漫的衣角,他怕下一刻她会离开一样。
那个骄傲的星沐寒他此刻如同小孩一般小心翼翼,却又十分坚定,他的眼睛干净的仿佛有星星在闪动。
星沐寒开口认真地说到:“灵漫,我喜欢你”
灵漫微微地怔在了那里,她此刻是震惊的。她震惊的并不是知道星沐寒喜欢她,她震惊的是星沐寒那样一个傲娇的人,他清楚地知道自己在什么位置上,却能这样勇敢而浓烈地说喜欢。
生在地狱,灵漫清楚的知道,阎罗王是这世间最不能谈论儿女情长的人,灵漫此刻的内心非常复杂。
她即欣喜于他对自己的心意,是啊,这世间所有人,有谁不想两情相悦?可是她又担忧于他对自己的心意。
她怕她和他的两情相悦,会给他带来灭顶之灾。
司徒冰当初的诅咒还响彻在耳边“会动情,触天规,阶下囚,百思不得所想”,那一字字,都是一个无解的诅咒。
也许拒绝才是对他最好的保护。
灵漫把指甲扣进肉里,他冷冷地说:“你知道的,我喜欢的人是玄澈”
星沐寒感受到像是有什么东西在自己内心轰然倒塌,他是那样相信自己的直觉,他不甘心地说:“我不信,在人间我们明明…….”
灵漫打断他的话:“那是殿下的错觉。”
星沐寒双眼有些许泪水隐隐闪光,他继续说:“你在人间那么执着地以未亡人的身份守护我。”
灵漫闭上了眼睛,她仿佛做了一个很重要的决定,她说出的每个字都像刀子一样扎进星沐寒的心头。
灵漫说:“那只不过是一时怜悯罢了”。
那个高傲的阎罗王星沐寒,听到如此刺耳的话,他的身子往后一退,不可置信地摇头,然后自嘲地笑。
他笑自己自作多情,他笑自己一厢情愿。
“原来一切都是我多想”星沐寒喃喃自语,此刻眼里透着深深的落寞。
地狱里的风很冷,但是星沐寒从未感受过冷,此刻他真真切切感受了一种冷,原来叫做心冷。
此刻的灵漫内心也是狠狠地疼,她的话有多伤他,就有多伤她自己。可是灵漫固执地不肯再开口说任何好话。
“痛一阵,不久就好了”,灵漫在心里对自己说。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星沐寒静静地消失在了灵漫眼前。
灵漫回过神的时候,星沐寒早已消失不见了,只有漫长的黑夜和冷冷的风。
那是灵漫出生以来感觉到最冷的一天,她知道星沐寒他此刻内心一定痛苦极了,但她又是何尝不是呢?她双眼无神地走着,走着走着走到了清幽谷。
清幽谷里卷起一阵狂风,然后漫天的雪花纷纷扬扬飘落下来,灵漫还从未见过如此大的雪,曾经看见的只是那种轻柔的随着风轻轻飘着的小雪花,而今天这场漫天大雪让她看不见头顶的天空,也看不清脚下的路。
“呼”,一阵狂风再次吹来,这风实在太过阴冷,灵漫的每一寸皮肤像是被刀子削一样的疼。
星沐寒落寞地走进阎罗殿,老阎罗王仿佛猜到了他会来,他低沉的声音传来,“你来了”。
星沐寒抬起头时,老阎罗王看到他的眼睛里充满化不开的忧伤,他的眸子里有细碎的东西在闪亮,此刻他看上去太像一个被抛弃的孩子。
星沐寒张张嘴想要说话,但是他发现自己的嗓子已经嘶哑,他讲不出任何话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