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埋三分是严寒
土埋七分多无奈
归来城中南风冷
却有寒梅满枝开
不知不觉,又是一年冬。
城内寒风刺骨,路上行人憔悴。
有断断续续的咳嗽声传来,街上的人慌忙掩面像逃似的匆匆远离。
他们在逃瘟疫。
盛家军驻守的这座城叫做“归来城”,这一年,城内瘟疫蔓延,街上人心惶惶。
原本热闹的街市此刻变得冷冷清清。
灵不忆和灵儿走在大街上,她们脸上挂着面罩,“呼”一阵冷风吹来,她们紧了紧身上的披风,灵不忆裹了一件白色带毛领的长披风,他依然还是男子的装扮,灵儿裹了一件紫色的带流苏的披风,披风的肩头秀着好看的花纹。
他们看着路上的行人神色匆匆,他们或是在路上急于奔走,或是回到住处大门紧闭,他们每一个人都被瘟疫的恐怖感笼罩着。
“城内为何突然有瘟疫?”灵不忆不解地问。
灵儿叹了一口气说:“想来也有些蹊跷,据说是一个外来的商客身染瘟疫,然后蔓延开来”。
“那客商呢?”灵不忆继续问道。
“前不久死了”灵儿天天跟在盛思顾身边,她是他的贴身婢女也是他的保镖,这些事她当然知道的比谁都清楚。
“呜呜呜”一阵悲戚的哭声传来,顺着声音望去,只见街头一个满脸污垢头发蓬乱的小女孩跪在地上哭泣,她的身前躺着一个面容憔悴,时而不断咳嗽的女人,街上的行人看到后赶紧掩鼻匆匆走开。
小女孩一边哭着一边对着前面的客栈磕头,“求掌柜的不要赶我们走”,小女孩带着哭声苦苦哀求。
“吱”门开了一道小缝,小女孩挂着泪痕仰起了脸,她的脸上充满了期待,接下来一个小二扔去了一袋碎银子,店小二嘴里说着“掌柜说了实在没法收留你们,请你们另寻他处。”
小女孩脸上的期待瞬间消散地无影无踪,她趴在母亲的身上再一次委屈地哭起来“娘亲,娘亲,我们该怎么办?”
正当灵不忆想上前的时候,一身黑衣的盛思顾走来,疫情时期,他的脸上也是挂着面罩,可是他那双冰冷而骄傲的双眼,灵不忆一眼就认出来了。
“莫哭”盛思顾这简简单单的两个字像是有一种魔力,小女孩立马停止了哭泣。
盛思顾示意手下扶起这对可怜的母女,然后带着他们朝街角走去。
“是想把他们带回军中吗”灵不忆在内心里猜测,脚也不听使唤的跟了上去。
转过街角,再过几条街道,走到了一处很偏僻的地方,眼前出现了一处住宅,这个宅子看起来不小,宅子两边有戴着面罩的护卫,只见护卫看到盛思顾马上行礼,然后匆匆开启大门,就这样在下人的搀扶下这对母女进入了宅内。
灵不忆的耳边还断断续续传来女人的咳嗽声,甚至她还听到了更多人的咳嗽声。
灵儿站在灵不忆的身边看着大宅悠悠地说“这所私宅,是大公子安置病人的地方,凡是像刚才你看见那种疑似感染瘟疫的病人,大公子都会收留于此”。
“若不是瘟疫岂不会感染?”灵不忆疑惑地问。
“宅院内都有独立的房间,病人和病人之间都是隔离开的,只要是确诊为瘟疫的,大公子会想办法极力救治,确诊没有瘟疫是其他疾病的,大公子会想办法送他们回家。”灵儿解释道。
灵不忆轻轻地点点头,她想,不管是曾经的星沐寒,还是今日的盛思顾,他也许不是表面看上去那样的冰冷无情。
一夜间,“归来城”落下了雪,雪很厚,埋过脚踝。
城外有火光,还有一些人远远地围着,他们既想看一眼,又不敢靠近。
灵不忆拨开人群走上前看,是前几天客栈前那对可怜的母女,此刻已经躺在冰冷的雪地上,她们的身下有些许干草,此刻她们的双眼紧闭,是死了。
灵不忆看到有人点燃了火把,然后把燃烧的火把扔到了母女身上,火在慢慢蔓延,一会儿的工夫,尸体被烧的所剩无几。
周围有人在低低哭泣,也有人在轻轻叹息,他们并不是内心冷漠,疫情时代,人人自危,自顾不暇,可是当亲眼看到前几天还活着的人因为瘟疫去世此刻被烧的尸骨无存,谁的内心都会隐隐作痛。
“归来城”中,人心惶惶,盛家军营中也陆续有人中了瘟疫,这座曾经生机勃勃的城此刻变成了一座自生自灭的城,城内无人敢出,城外无人敢进。
盛思顾和盛亦风到处找人研制解药,未果。
这一天,军营里的盛思顾开始剧烈地咳嗽,他的脸咳的通红,“来人”他说话开始有些吃力,“速送我离开”他知道此刻身为魔族的灵儿是送他去私宅隔离的不二人选。
灵儿掀开帐帘,上前扶住盛思顾走出军营,一个飞身带着盛思顾离开了。
军里人人都知道大公子染上瘟疫了,灵不忆听到这一消息,她的内心掠过一丝担忧。
是夜,灵不忆着一身黑衣,脸上挂着面纱,她悄悄地来到了私宅墙外,她急切地想知道此刻的盛思顾怎么样了,于是她从后墙一个飞身飞进了大院内。
院内有很多屋子,每个屋子都是紧闭的,有的屋子亮着灯光,有的屋子是黑的,她的耳边传来此起彼伏的咳嗽声,灵不忆贴着墙角一边轻步走一边细心地扫过每一个屋子,忽然她看见一个屋子的窗户上映着一道高而挺拔的身影,身影虽高大,但是随着激烈的咳嗽声那人的肩膀起起伏伏,从影子可以判断出屋内的人此刻正在伏案写什么东西,直觉告诉灵不忆,此处正是盛思顾的房间。
忽然,灵不忆看到那个身影趴了下去,然后从那个房间传出来的咳嗽声消失了。
灵不忆心头一紧,她赶紧冲进屋内,只见盛思顾低低地趴在桌子上,他的手里还拿着笔,此刻他的双眼紧闭,满脸像火烧一样的通红。
灵不忆赶紧上前去探他的鼻息,“还有呼吸”灵不忆松了一口气。
灵不忆的手触到盛思顾的脸颊,热!像火烧一样热!再去摸他的额头,极热!
灵不忆此刻内心慌急了,她知道眼下最重要的就是要给盛思顾降温。她把盛思顾扶到床上,然后她赶紧拿来毛巾,用冷水打湿毛巾敷到盛思顾的额头,可是反反复复换了好几个毛巾,盛思顾脸上还是发烫。
魔族的血是冷的。灵不忆忽然想到了自己身上的血,魔族生来冷血,他们的血却有降温退烧之用。
想到这里,灵不忆毫不犹豫地割破了自己的手腕。
片刻过后,盛思顾的脸上滚烫的红褪去,他脸上慢慢恢复了正常的颜色。
而灵不忆轰的一下,却倒了下去。
窗外的雪继续地下着,它们纷纷扬扬,却是很轻很轻,仿佛是怕惊扰了这世间的宁静。
院子里的红梅此时却在寒冷的风中红满了枝头。
第二天,一个天大的好消息传遍了全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