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有很多传说。
很多地方将“夕”和“年”认为是同一种凶兽,但宁县却流传着不一样的除夕传说!
聪明小孩“年”用爆竹消灭了“夕”,所以这一天叫除夕日。
而人们为了纪念“年”的功绩,除夕后就要过年,整个正月里也要拜年!
或许各地传说有不同,但人们的情感是相同的,一如《元日》这首诗。
“爆竹声中一岁除,春风送暖入屠苏。千门万户瞳瞳日,总把新桃换旧符。”
不过今年,宁县却显得格外平静,白色的春联、白色的窗花、白色的福字、白色的年画……
这些白色汇合在一起,描绘出了一个大大的“奠”字。
闫无生游荡在略显空旷的大街上,满眼的白色,让他有些意兴阑珊。
宁县凋敝如此啊!
闫无生能感觉百姓眼中的歉意,可惜,一切都晚了!
这些已经不重要了,他也不是无所事事的游荡。
刚去拜访了游定期前辈,拜托这位前辈了一些事。
这件事迟早得做,既然能做得更好一些,为何不动用现成的劳力呢?
这可是门里给他的助力啊!
闫无生咧开嘴角,笑得有些狡黠。
回到棺材巷,整条巷子关门闭户,白事铺子在正月十五前是不正式开门的。
若家中有变故,也是敲门求救,而且还需要提前准备上一份红包,这是规矩。
张氏纸扎铺同样只留了道门缝供人出入,干一行,就要守一行的规矩。
后院,固海舟正在帮着张接梨摘菜。
不过,看他心不在焉的模样就知道,他是不愿意的。
“无生师兄,你回来了啊,事情办得如何?”
固海舟见闫无生出现,连忙询问。
“办好了,一更就行动。”
闫无生熟稔坐下开始摘菜,张接梨则不屑的瞪了固海舟一眼。
在张接梨心中,固师弟是干啥啥不行,吃饭第一名,让他摘菜还不愿意。
还是无生师兄好,办完事回家,就会主动帮忙。
“我也能去吗?”
固海舟渴望的看着闫无生。
“你去干嘛?少沾惹人道气运。”
“那你还去?”
“我也没去啊!不是有游前辈嘛。”
“那我也要去。”
“你去干嘛?”
……
张接梨无语的看着师兄弟两扯皮,有时候她也很迷茫,明明无生师兄那么沉稳一个人,居然还陪着固海舟玩闹。
固师弟也是,明明只比无生师兄小两岁,却表现得像个小孩子一样。
有时候,张接梨觉得她都比固师弟靠谱。
真不理解啊!
----分割----
县衙后院,宁县新任知县何须生,早早的回了书房。
宁县事态不稳,家人还留在老家,等形式好些再接过来。
看着手中宁县各地的公文,何须生一阵头皮发麻。
他没有想到宁县的问题居然如此糜烂不堪,官绅勾结,土地兼并,边军为患,盗匪横行,吏治冗懒……
整个宁县被马知骨祸害得如同一潭死水,还好宁县大劫之下,官绅死伤大半,让铁板一块的宁县士绅阶层出现了断层。
但是,宁县大劫直接死伤过万人,出逃者数千人。
这近两万的人口损失,让宁县损失人口近两成。
这才是最致命的,人口才是财富,只有人才能推动发展,没有人这宁县迟早破败。
何须生有些后悔当初的冲动,虽然这次来宁县是对他的一次考验。
但这考验似乎有些超过他的能力范畴了,就如同刚学会三字经的蒙学幼子,去参加科举一般,死路一条。
难道只能灰溜溜的去找老师求救?或者灰溜溜的离开宁县?
不可能!
未战先退不是他何须生的作风!
何况,他有自己的抱负和理想!
“咚-咚,咚-咚,咚-咚。”
“一更天了,时间过得可真快啊!”
靠在椅背揉了揉发酸的眼睛,这日子何时才是头啊?
歇了片刻,何须生振作精神准备继续查阅公文,可是他眼前却出现了一个不该出现的人。
“闫无生?”
何须生惊讶的喊出了声,期望这声音能惊动守在门外的仆人。
“何知县,您不用紧张。若无生有恶意,您也没机会喊出声。您也不用试探,这里是梦境。”
闫无生坐在何须生对面,轻声安慰着。
惊讶的看着四周与现实一模一样的书房,何须生依旧表现出了一个合格官员的镇定功夫。
“闫护法,深夜来此有何指教?”
“主要想和大人您聊一聊,不过看大人如此勤勉,想来我们一定有共同话题。”
闫无生摆摆手,示意不用紧张。
“哦?闫护法此来是想考校何某的施政能力?”
“无生来此想先问几个问题,何大人意下如何?”
闫无生也不怯场,不答反问。
何须生盯着闫无生的眼睛,期望从中看出些许怯懦,但很可惜,闫无生的眼睛非常干净。
又是个难缠的!只得叹息一声说:“闫护法,请问吧!”
“何大人临危受命来宁县,可发现宁县的问题了?”
闫无生的问题非常无礼,至少在何须生眼里是这样。
这相当于有人指着你的鼻子问,你会不会写字一般!
“闫护法,这是何意?”
何须生不动声色,在不明白闫无生目的前,还是需要再拉扯拉扯的。
“呵!看来何大人还是信不过无生啊!不过也是,任谁大半夜遇到这种事都会留一个心眼。不过无所谓,既然何大人不愿谈实务,咱们就聊聊理想吧!何大人,您有什么志向呢?”
闫无生的话说得很巧妙,也让何须生放松了警惕。
“既然闫护法愿意倾听,何某人自然愿意畅聊一番。”
何须生靠回椅背,双手也松弛的放回桌面。
“闫护法,说来也许会让人发笑。何某人平生最大的心愿就是成为一府之长,耕耘一府造福一府。何某二十九岁中进士,在翰林院编修三年,空耗寿元。”
何须生说着有些感慨,但看闫无生并无轻慢之意,不由得继续说道:“何某求了老师,到蜀府任知县,不是因为何某想当官。何某只是不想一身学识浪费在翰林院的蝇营狗苟间,何某想为百姓办些实事儿!这天下百姓够苦了,这天下的官吏也够贪了,只要何某占了一个位置,这天下就少了一个贪官的位置!何某恨透了贪官污吏,但如之奈何?何某就是一个小小知县罢了。”
何须生自己都不明白,为何会对一个没见过两面的人吐露真心,而心中的话仿佛也不受控制一般不断往外冒。
“三年知县,何某和县里的官吏斗了三年,可惜!何某斗不过他们,何某空有抱负无法撼动他们!闫护法你说何某是否太过无能?”
何须生缩了缩身子,有些无地自容的低下头。
“何大人,您想不想成为宰辅?想不想成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权臣?想不想这个国家在你的手上任意改变?想不想挽救万兆黎民的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