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怎么可能?以小侄和陆师叔的亲厚,怎么可能见死不救?小侄和师傅连哄带劝,连夸带骗费了九牛二虎,三龙八象之力,才让小梨儿改了主意!”闫无生擦了擦额头不存在的虚汗,一副我尽全力了的表情。
“哈哈,那就好,那就好。”陆朱橘也擦了擦额头的虚汗,心里把倒霉徒弟骂开了花。
“但是……”闫无生故意将语调托长。
“又怎么了?”刚放下的心,又提了起来,陆朱橘真想一拳打死眼前装模作样的小混蛋。
“小梨儿还是要请陆师叔你们吃饭,当然在小侄的不懈努力下,掌厨的换成了小侄。这可算好消息?”
“真的?”陆朱橘惊喜的问,闫无生的手艺他是知道的,光是黄仙那黄皮子就被那小子的厨艺搞得五迷三道的。不过这小子可能和他有仇,每次做的菜都很辣。
“好啊!又可以吃无生师兄做的菜了!”固海舟高兴起来,说实话,无生师兄对他真的没得说,也许是可怜他的身世,经常给他开小灶,那滋味太好了。
“真的,我还能骗您不成?不过……”闫无生仿佛玩上了瘾,在作死的临界点反复横跳。
“又怎么了?”陆朱橘也是被玩得有些抓狂。
“小梨儿亲自点了菜,您想知道都点了哪些吗?”闫无生笑得无比的邪恶。
“咕……”陆朱橘咽了口唾沫,他已经预感到大事不好“有什么菜?”
“辣炒菘菜、酸辣粉条、泡椒鸡爪、伤心凉粉、双椒鱼头、酸汤猪肚、虎皮尖椒、水煮肥肠,总共八道!您放心这些都是我的拿手菜,包您满意!嘿嘿……”
听完闫无生报的菜名,陆朱橘觉得世界失去了光彩,无力的靠在躺椅上,他觉得这生命失去了意义,这是专门针对他们师徒量身打造的送命宴啊!
“师叔啊?我也没办法啊!谁叫固海舟那小子骂小梨儿是懒婆姨呢?”闫无生凑到陆朱橘耳边小声说:“您可知道,那天小梨儿居然说以后天天做饭,把我师傅给吓得啊!”
“呃……”陆朱橘想了想那可怕的画面,居然也觉得有些理亏。
“这已经是我能争取到最好的结果了,本来师傅的意思是让小梨儿到义庄住上一段时间,天天照顾您和顾师弟的饮食起居。要不是我拼死阻拦,刚才小梨儿就要和我一起来了。”
闫无生不觉得自己刚才的表演能够瞒过陆朱橘,于是顺手将师傅卖了,毕竟给小孩子解释大人的谜语很烦的。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肯定是老张那个王八蛋!简直太歹毒了,这是让小梨来给我送行的吧!”陆朱橘有些惶恐的胡言乱语。
“师叔啊!听我一句劝,该收拾还是要收拾。否则以我师傅的性子,你知道后果的吧?”闫无生挑了挑眉头,乜眼看了看固海舟。
“哦!”陆朱橘明白了闫无生的意思,这都是小事,下雨天打孩子,闲着也是闲着。更何况这次差点要坑死所有人,确实该收拾收拾了。
“陆师叔,这次过来,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昨天……”闫无生也收起了报复的小性子,严肃的将昨天发生的事,和今天发生的事详细的讲了一遍。
“也就是说,这事,二爷和知县两方都要追查到底?”陆朱橘摩挲着下巴,他也感觉到事情可能没有那么简单。且不提其他,单说敢犯忌讳灭人魂魄,就能肯定这里面可能有大问题。
“对!师傅已经去城隍庙和黄仙婆婆商量接下来的事了。”
“也好,有老张和黄仙在后面掌舵,想来不会出太大的差错。”陆朱橘仔细分析了当前的情况,也很认同张新枝的安排:“你小子要好好发挥作用,别想着偷懒,这事有可能关系到我们四阴门在宁县的位置问题。”
“师叔放心,这次二爷下了死命令,谁也不敢造次。”
“事不宜迟,马上去衙门找詹师弟。”
陆朱橘是典型的坐言起行的性子,立刻招呼徒弟将办事的工具带上,三人一路也不耽搁,很快就到了衙门口。
“哎呀!陆师傅啊,您可算来了!詹仵作已经来问了好几次了。”衙门口的差役看到陆朱橘三人,连忙说:“您稍等,我马上去通知詹仵作。”
“有劳差爷了!”陆朱橘客气的抱拳回到。
衙役飞快的跑进衙门,不过片刻,詹愚夫就已经拿着一本薄薄的卷宗,来到了三人身前。
“见过陆师兄!”
“见过詹师弟!”
“见过詹师叔!”喊声*2
“两位师侄好!”
三人快速见礼,也不废话。詹愚夫一边为三人引路前往西街王家,一边为三人详细的讲述卷宗上的内容。
来到王家大门,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两座砚形门当,一双威严的户对,有这种形制的大门就表明,该户人家至少是文官出生,且品级不会低于七品。
“王老爷是官身?”陆朱橘皱眉的看着王家门户,有官身是有人道气运庇护的,一般不会有修士敢动。
“不是,王家老太爷曾官至六品,致仕后回了宁县,十五年前逝于那场大案。现在的王老爷是王老太爷的幼子,二十岁那年就考取了举人功名。二年后发生宁县大案,家中兄弟死绝,就由他继承了王家。之后因为伤心过度,就无意仕途了。”詹愚夫说道这段往事也是唏嘘不已。
王老爷真名叫王广俄,和詹愚夫同岁,但两人的际遇却大相径庭。王老爷二十岁考取举人功名,也曾是宁县的风云人物,甚至连马知县也因这件事被上面褒奖过。
而詹愚夫呢?二十岁才刚入四阴门,跟着师傅修习仵作秘术。
他也曾见过王老爷意气风发,身骑白马打马游街;
也曾见过王老爷迎娶方家大小姐,凤冠霞帔十里红妆;
也曾见过王老爷长子出世,宴摆流水三日不绝;
……
真是鲜花着锦、烈火烹油。
可是呢?这一切的美好,仅仅维持了两年,一场震惊全国的大案发生在宁县。
王老太爷死了;
王家老大、老二、老三、老四也死了;
王老爷的正妻还是死了……
而倒霉事还没结束,王老爷续弦了三位夫人,都在产下一子后死了。
王老夫人不堪打击遁入空门,在家庙中修行。
王老爷也绝了续弦的心思,孤独至今。
也正应了那句老话:眼看他起高楼,眼看他宴宾客,眼看他楼塌了!
在听了詹愚夫的讲述后,众人都是唏嘘不已,唯有闫无生对这种狗血剧情不感兴趣,他有一种直觉,这次的案子很有可能会牵扯到十五年前的案子。
“詹师叔,您能讲讲十五年前的那件案子吗?”闫无生连忙问。
“先把这件案子查清楚再说。”詹愚夫也不接话,拉起辅首以一重两轻的方式敲门。
“谁啊?”门内响起粗豪的声音。
“宁县仵作詹愚夫,受县尊之托,请四阴门人来见王老爷。”
“请稍候,这就去回禀老爷。”
片刻后,侧门开启,一个管家模样的中年人急忙跑了出来。
“见过詹仵作,这三位是?”
“这位是义庄剃头匠陆朱橘;这两位是闫无生、固海舟。”
“见过陆师傅,老爷在偏厅,请随老奴来。”
“多谢!”拱手谢礼*4。
一路来到偏厅,王老爷正坐堂上。
四人见礼后,管家安排四人入座。
詹愚夫与王老爷客套寒暄,而闫无生却正在观察王老爷。
王老爷与詹愚夫同岁,却显得苍老了很多,或许是这两日心中有事,面容非常疲惫。
按理说,王老爷有举人功名,举止间应该有诗书才华显露,但在闫无生眼中,王老爷像商人,多过像读书人。
读书人该有的礼教痕迹,在王老爷身上很淡,颇有些不被礼教束缚的商贾模样。
“那就托付给两位了。”王老爷表情中多了些喜悦,转头对管家说:“管家,二位师傅要在府里调查,你全力配合。”
“是,老爷。”管家应声后,向詹、陆二人做引路状:“二位,请!”
“有劳管家了。”众人行礼后,鱼贯出了偏厅。
出了偏厅,四人默契的打开了异眼和阴眼,以此寻找有异样的地方。
前院查看完,四人对视一眼纷纷摇头表示并未发生异样。
“管家,前院并无不妥。我等能否进入后院搜索?”詹愚夫只得冒昧的问。
“老爷交代,一定全力配合。后院除了老夫人的佛堂,其他地方都可以搜查。”管家恭敬的回道:“四位请跟我来。”
穿过廊门,进入后院。
“不对!”陆朱橘敏锐闻到了空气中的尸气,向着尸气的方向看去,竟然笼罩着一层死气。
“管家,那个方向是哪里?”陆朱橘指着尸气的方向问。
其余三人听到陆朱橘的话,齐齐看去,死气浓郁不散,显然有人死亡。
“这是几位公子的住处,陆师傅是否发现什么不妥?”管家紧张的问。
“先去看看。”詹愚夫不等陆朱橘开口,连忙说。
“那,请随老奴来。”管家不敢怠慢,快步朝尸气的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