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宫。
皇后苏婉跪在皇上龙景泽案前的地毯上。
皇上的案前堆满了卷宗、奏折,是苏国舅强夺他人田产,强买强卖商铺,私开赌坊妓院等账簿和证据。
苏子阳聚众淫乐,在自家茶楼设置夹层密道,强行掳走有姿色的少女、妇人,以强迫、殴打、威逼利诱等手段逼迫她们供自己和客人取乐。
更有不从者被殴打虐待致死,或者在玩弄中折磨而死的,尸骸在苏家别院井中和后墙根下挖掘出六具之多。
前来寻找姐妹、妻子的家人竟状告无门,上门要人竟被多次殴打,甚至还被关进自家地牢等死。
朝廷百官纷纷上奏折请求圣上裁决。
“你还有脸替你哥哥求情!”
龙景泽怒不可遏,摔落一地的账簿和各种按了手印的诉状,
“你自己看看!强抢他人良田,变成自己私有财产!迫使他人流落他乡!”
“你侄子不学无术,每天饮酒作乐,竟然直接抢走别人家的女子,逼迫她们供自己淫乐!”
“那些前来寻找的女子的家人,状子都递不进去!是你的好哥哥干的吧!”
“朕的官衙!何时成了你苏家的,专门为你苏家办事了!”
苏婉低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她的哥哥那些手段,她也知道,只是自己贵为皇后,她哥哥是国舅,占一点宅子田产有什么要紧!
至于苏子阳,她虽然知道他不求上进,爱玩了些,倒是不曾想过,竟然握着几条人命,还被翻出来了……
都是那该死的龙景辰,若不是他处处针对,日夜查找,哥哥和侄子也不至于东窗事发,惹得圣上发那么大脾气。
苏婉只恨自己没有早一点杀死龙景辰。
龙案上一堆证据中,一多半都是出自龙景辰之手。
上奏的文武百官,一多半是景王的人,另一半是见风使舵,眼见苏国舅失势,急着撇清关系随机附和的。
龙景泽挥挥手,让苏婉退下,一个字也不想多说。
苏婉出了大殿,直接去找苏国舅。
大牢内,乱发蓬飞,面容憔悴的苏国舅一下子老了十岁。
苏子阳在隔壁监牢内哭哼着,看到苏婉进来,忙扑爬到牢门边,哭喊着:“姑姑救我!我不要待在这里!”
苏婉没心情管他,径直越过去走到苏国舅跟前。
苏国舅见到妹妹走过来,几步冲到牢门前,看着妹妹的脸。
“怎么样?”苏国舅满怀期待,希望妹妹说出:“我已经求了皇上,答应不追究你们责任,你们可以回家了!”
但是苏婉面色沉重:“老东西发了好大的脾气,恐怕……”
苏国舅眼里燃起的希冀熄灭了,他颓然垂下手,走回到桌边唯一的长凳上坐下。
思考了一会,他暮然抬头:“事已至此!不得不出手了!”
牢门外的苏皇后瞪大眼睛:“真的要……这么做吗?”
“不做,等来的也是死!”
“做了,还有机会翻盘!”
“等太子登基,一切都好了!”
苏婉万分纠结,似乎也明白别无选择。
当晚,苏皇后脱簪散发,跪在大殿前请罪。
皇上跟前的福公公小心翼翼地走到皇后面前:“皇后娘娘,请回凤藻宫吧!皇上说再想想……”
苏皇后向大殿叩拜:“谢圣上开恩!”
次日清晨,苏皇后亲手捧着托盘,在大殿前求见皇上。
“臣妾亲自熬的参粥,最是静心养神,请圣上容臣妾进殿吧!”
福公公躬身引路。
“皇后有心了……只是苏国舅依强霸弱,民怨颇深,那苏子阳手里又好几条人命。”
“朝廷上下,文武百官纷纷递折子,请奏依法查办,悠悠众口,朕堵也堵不住……”
苏皇后双手捧过粥碗,低眉顺眼,将粥碗举托到龙景泽面前:“臣妾知道圣上的心。”
“臣妾别无他求,自知哥哥一家罪孽深重,不求其他,只求圣上怜惜,留哥哥一家性命……”
苏婉的指尖轻触粥碗,从碗沿轻抹而过。
眼看着龙景泽喝了半碗参粥,苏婉恭敬低头退出。
出了大殿,苏皇后脊背挺直,嘴角细不可察勾出一丝笑意。
参粥无毒,但是她的指腹涂有钩吻汁液。
中毒者意识始终清醒,但是会逐渐四肢无力、言语模糊、视物重叠双影,再就是腹痛呕吐,呼吸逐渐麻痹而死。
即使停止呼吸,心脏还能持续跳动,会让人以为死者只是昏迷而已。
大牢内,苏国舅席地而坐,闭目静思,他也在等。
若是妹妹得手,皇上驾崩,苏皇后就是太后,太子即位,苏家仍旧可保荣耀满门。
龙明澈的性子,苏国舅信心满满,他绝对下不了狠心要了苏府上下满门的性命。
最多是罚没财产收入,收回田产等。
只要苏家地位还在,有皇太后撑腰,荣耀很快就会失而复得。
若是计划失败……不!不可能!那是他花重金从江湖求来的,这种药草全株有毒,只要服下去,哪怕一点点,就是童神医也回天乏术。
妹妹说了,亲眼看到皇上喝下半碗参粥,绝对不会有误,绝对不会失手,千真万确是喝下去了的。
不可能失败!必须成功!苏国舅膝头的双手不由地握紧成拳。
凤藻宫,天色已暗。
宫女进来逐一点亮灯盏,琉璃灯罩里透出的橘色火光,照映着穿梭而过宫女的身影。
在高大墙壁和帐幔上投下黑色影子,像巨大的黑手,紧紧攫住了苏婉的心脏。
苏婉紧张的不能几乎呼吸。
从早上到现在,已经过了好几个时辰,若是毒发,应该也差不多了。
苏婉一整天都在强烈克制派人去大殿打探消息的冲动,她要尽量假装淡定。
不到最后一刻,不能露出蛛丝马迹。
一个小太监小碎步疾冲到凤藻宫门口:“快请皇后娘娘速到大殿!”
“果然!”
苏婉一颗心陡然腾空,心跳如擂鼓般骤然乍起,在空旷死寂的宫殿里回响。
深吸一口气,苏婉尽量压制激动的情绪,用平静谦和的口吻说道:“知道了,这就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