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卿仔细打量着眼前这道悄生生的身影。
身形纤细,骨肉匀匀,朴素而略显沉重的玄黑色长裙,衬托出素白如纸的皮肤格外苍白,瞳色略浅,似乎有些发灰。
与常人不同的这女孩子在衣衫和身形的边缘都略显模糊而虚幻,仿佛融入到了身后的空间中,平添几分灵异的色彩。
女孩出现的同时,周围的气温似乎都隐约降低了些许,而且天光黯淡,月亮不显。
而从面容上来说,倒也称得上清秀,可无论怎么看都还没长开--即使发育的再缓慢,也不可能是个十八九岁的成年女生。
而且,时卿用神识一扫而过,确认了这不可能是伪装出来的形象,同时也准确把握住对方的境界--绝对达不到筑基,这种修为的鬼魂,就算是前世那些神出鬼没的鬼修,也不可能威胁到自己。
那么,这样交谈一下似乎也没关系?
而此时,那女孩表情显得略微好奇,却又踌躇不安,似乎是担心触怒自己,有些缩手缩脚。
这份纠结延宕的模样,同样显得与这个年纪的平常女孩相符。
看上去更加不像厉鬼怨魂,毕竟那些玩意都凶神恶煞,个个张着血盆大口,双目赤红,牙尖爪利。
时卿继续盯着对方,一言不发,这就是双方的心理较量了,先开口者自然丧失了主动权。
可那女孩似乎毫无城府,只是疑惑的问道:“为什么不说话了呢,你前面又说我是什么怨魂,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
时卿微不可察的皱了皱眉,只觉得事情略有些超出掌控,情报总归不足,这样自己徒有经验,也无法准确分析啊。
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已经完全超出了她的预想了。
那个传闻的可信度一降再降,面前这鬼看样子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
若她是一开始就在这假山之内的,那个传闻又怎么说,虽说是传闻,那肯定也是有事实发生了才会传出来的。
还是说这假山内的鬼物在不知不觉间已经换成了现在的这个。
难不成这个世界也有别的修炼者?专门修习这些邪术害人?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就变得棘手了。
事情发展变得迷离,时卿眯了眯眼睛,试探道:“你不是那家冤死的小姐?”
女孩往前飘了一点,带动周围的空气都好像有些扭曲,她歪着脑袋眼神有些空洞,“什么小姐?”
时卿往后退了一步,不是很喜欢黑暗的气息,一坨黑乎乎的挤过来连空气都变得浓稠了。
时卿没有说话,她在思考,既然她不是那个传闻中的冤魂,看起来好像还涉世未深,也没有什么怨气。
那她究竟是什么来历,若直接斩草除根不知道会不会有什么不必要的麻烦。
现在的她还没有能力完全把自己保护好,这个世界还存在许多未知。
女孩见时卿没有理她,转头看了一眼假山,抬起手摸了摸,一整只手都变成一缕黑雾缠缠绕绕在假山的孔洞之间。
她自顾自道:“我自有意识以来到现在也就几年,这假山之中从始至终就我一个,从未见过你说的什么惨死之人,你莫不是找错人了。”
时卿摇了摇头,“没找错,我就是来解决你的,你确定你就只有几年?”
难怪修为这么低。
她如果是那个富家小姐的话,就算从假山闹鬼的时候算起到现在她也应该也至少有二三十年了。
若她说的是真话,那她就不是那个传闻中的富家小姐了。
女孩收回了手看着她,“我骗你作甚,若我是你说的那什么怨灵,我怎么会这么轻易就被你击败了。”
“反正自从我有意识起,也就那么几年,我顶多能知道和这假山有关的前五六年的事情,多的不知了。”
时卿却依然是探究的眼神看着她。
女孩见她迟迟不说话,往后退了一步靠紧了假山,仰着头语气有些急躁似的:“你别不信啊,我若是骗了你我永世不得超生!”
时卿挑了挑眉,连这种毒誓都敢发的,那她说的指定没假了。
修炼之人最忌讳对天发誓,因为天道是在看着的,凡人倒没什么,修炼者不管人鬼妖魔的发了誓违背了那是真的会遭受惩罚的。
“行吧我信你,那你可知晓你生前之事?”总要问清楚来历吧。
要是她身后有什么大家伙,那她可就惨了。
这下女孩脸上的表情更加呆滞了,眼神空洞,想了一会道:“我不知道。”
时卿皱了皱眉,哪有这样的,“你不是鬼吧?你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沉默……
女孩眼珠动了动,“我是鬼,我当然是鬼啊,我肯定是被人害死的,但我不记得了。”
时卿的嘴角忍不住抽搐了一下,所以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连鬼也会失忆的吗?
那她是怨气所生的怨灵,还是死后依附假山存在的鬼魂。
而此时面前的女孩离时卿进了几分,左看看又看看,又退回去。
“自我有意识以来,你是第一个能看见我感知我存在的人,你也是第一个我见到能动用天地灵气的人。”
周身的黑气晃了晃,她继续不屑道:“前几日来驱邪的几个道士,拿了一堆阳气重的东西想要驱邪,还有那什么黑狗血的,脏死了。”
说着她突然探头看着时卿,“你有这样的力量无需假借外物,徒手起咒,你又是什么人呢?”
时卿往后退了一步,垂在身侧的手双指并拢手腕一转指向她。
女孩脖子上一道浅浅的流光闪过,她被吸回了假山旁边,与假山紧贴着。
时卿在心里翻了个白眼,我干嘛告诉你啊。
面上却还是面无表情,淡淡道:“只是一个道士,只是听闻这里闹鬼来看看,果然是你在作祟。”
女孩被绑回去了也不恼,打量着时卿,缓缓道:“你不是那些普通的道士吧?你是修行者吧,这以灵气化力成行,这符咒,普通的道士可做不到,是吧,你是真正的修行者吧?”
时卿垂眸看着她,没想到还是个懂点的,轻轻“嗯”了一声,“算是吧,可这与你何干,我今日必然是要解决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