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琦把那张照片拿出来,放到凌屿手上。
“第一眼看到你的时候我就觉得有点眼熟,现在看来你自己也有点印象。”
宁琦指着站在最外边的那个板着脸的小男生,笑着说:“这是你吧?”
小孩还没长开之前,长得相似的有很多,但旁边还有个缩小版的许星洲,凌屿就算想说不是,也没有说服力。
而且他也不想说谎。
见他承认,宁琦的眼睛笑得更弯了,“没想到你和小雅这么早就遇过。”
凌屿低声说:“我刚才听岑优提过宁雅的有个小名叫明明,当时感觉有点熟悉。”
宁琦把照片放回去,“那时候小雅也有提起过你,不过……”
不过后面是什么,宁琦没说,但看宁琦不太想说下去的神情,凌屿便懂事的不问。
孩子长大,照片就少了,这好像是大多数家庭的现象。
宁琦珍惜的把相册整理好,“耽误了你这么长的时间,不如今晚你就留下来吧,这里还有不少空房间。”
凌屿婉拒:“明天家里还要祭祖,不能留宿,抱歉。”
宁琦也想起了这事,“不好意思,我给忘了。”
“没事。”
-
凌屿从屋子里出来,天色已经黑了,来玩的同学们也已经走完了。
看到宁雅的时候,他聊得挺开心的,只是看到他时,肉眼可见的敛了笑容。
还在生气。
也不对。
是原本不生气,但看到他来了,就生气了。
岑优觉得好笑:“你这么生气做什么,这不是提前给你预习吗?”
宁雅没好气:“预习什么?”
宋承立刻明白了岑优的内涵:“小韩说以后你带结婚对象回来,就不用再社死一次,甚至还能一起参与。”
许星洲惊叹:“妙啊!”
宁雅恼羞成怒:“妙你个头啊!”
凌屿隔得远,只知道他们在说话,内容却听不太清。
“你们在说什么?”
宁雅真的是怕死了这群乱说话的人,把他拉走:“别听一群智障胡言乱语。”
宋承在他身后哦哦哦鬼叫,气得宁雅想掉头回去干一架。
这次轮到凌屿扯住他,动作轻轻的。
“别生气,我的礼物还没给你,你过来好不好?”
这语气轻得,就像是在哄着。
宁雅转脸过来,“给我的礼物?”
凌屿问:“不要?”
“当然要!”
看那两人旁若无人的溜走,宋承眯着眼盯了一会,忽然用手肘用力怼了许星洲一下:“喂。”
毫无防备的许星洲疼得龇牙,“谋杀啊?”
宋承问:“你家老凌,喜欢我家小雅?”
这一记直球,打得许星洲猝不及防。
许星洲装傻,“啊?应该没人不喜欢宁雅吧?”
人家亲哥还在,他可不能给老凌拖后腿!
察觉到许星洲偷摸瞄过来的目光,岑优说:“我有兄弟爱,但没有恋弟情结,支持自由恋爱。”最多帮忙把把关。
听了他的话,许星洲也不心虚了。
不是他不帮忙,而是老凌自己也不隐藏。
-
宅子那么大,花园也大,两个少年走了一圈,竟然发现还是回房间比较适合。
宁雅有点迫不及待,“礼物呢?”
心急的少年,看人的时候,眼睛都在发亮。
凌屿不着痕迹的深呼吸了一下,才从裤兜里把早就准备好的礼物拿出来。
宁雅嘴角止不住的弯着,眼睛也是弯弯的。
结果对面的男生却自己把包装礼物的纸给拆了。
宁雅嘴边的笑意凝固了一瞬,有点不太确定:“不是给我的吗?”
男生已经把礼物盒打开。
“是。”
宁雅更茫然了。
送礼物的人自己把礼物包装拆了,这算是什么操作?
然而,送礼物的人还把礼物也给拆了。
宁雅脸上的笑容没了。
他看着凌屿把一条玉珠手串拆掉,只剩下缠着一块小小金片的红绳。
“你这是在向我表达,我们兄弟之间,恩断义绝,连朋友都做不成?”
刚问完,对面的男生突然蹲了下去,吓了宁雅一跳,人都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
不是不想退多两步,而是他的左脚脚踝被抓住了。
四月初,G市的温度已经高到让少年扔掉了外套长裤,把短T和七分裤套上,露出又白又直的小腿。
宁雅从来不知道,原来一个人的掌心还能这么热。
宁雅有点不自在,“放手啊,你抓住我干嘛?”
男生说:“别动。”
宁雅还真有点不敢动,因为凌屿正认真的把那带着金片的红绳绑在他的脚踝上。
不知道是不是靠得太近的缘故,总感觉男生的呼吸好像吹在他的皮肤上。
有点抖。
过程好像有点漫长,漫长到宁雅快要受不了了,男生终于起身,“可以了。”
宁雅暗暗松了一口气。
差点没憋住一脚把人踹出去。
宁雅低头去看绑在脚上的东西,白皙的皮肤衬着鲜艳的红绳,非常有冲击性。
“我想看看这玩意还得抬起脚,这样是不是有点太猥琐了?”
凌屿被逗笑了,“反正没人看见。”
宁雅:“……”
所以,狗东西还是狗东西,送个礼物还不忘坑他。
剩下的玉珠子凌屿又把它们用一条黑色的绳子串了起来,就像宁雅送给他的那串一样。
“我看过你的照片。”
宁雅立刻瞪着他,决定要是这狗玩意嘴里吐不出象牙,他就让他没牙!
“你好像挺喜欢做生化实验?”凌屿说:“虽然我没亲眼见过,但小时候的兴趣能一直保持到上初中,我觉得这爱好应该很难改,手串就不给你了。”
“这个你挂在书包上,或者挂在钥匙扣上,佑你平安,一生顺遂。”
还带着对方体温的串珠被放到少年的手心。
男生声音温柔:“早了一天,也祝你生日快乐。”
-
逗留到最后的凌屿和许星洲坐上自家的车离开了,狼藉的院子也有人收拾,什么都不用做的岑优便和宋承上楼,去找那个收了人家礼物就没能从楼上下来的人。
宋承有点好奇:“你说凌屿是不是告白了?”
岑优想了一下,“应该没有。”
“你怎么知道?”
“猜的。”
“……”
宁雅的房间门并没有关紧,两个少年从门缝悄悄看了一眼,宋承就直起身。
“太晚了,我该去睡觉了,不然老爸又该教训我。”
岑优也没拦他,他敲了几下门,等里面的人说一声请进,才推门进去。
宁雅正抱着脚丫研究那条绑在他脚踝上的红绳,“小寒你找我?”
眼睛却没有从那绳子移开。
岑优坐到他旁边,“这是凌屿送给你的礼物?”
宁雅把脚放下去,“是啊,金片太小,看不清上面的字。”
岑优瞥了一眼上面的小金片,实话实说:“要是太大得割破皮了。”
宁雅小声的说:“我又不是在嫌弃。”
岑优轻笑了一声,“要不我帮你看看?”
“不用了。”
被拒绝,岑优也没有不开心。
“凌屿好像跟我知道的不一样?”
宁雅看着他,“你还认识他?”
岑优看着他,目光充满了调侃:“这么好奇?”
宁雅:“……”
“好好好,我不说,你也早点休息。”
小房间里只剩下宁雅一个,看不清脚上的,宁雅就把那串珠子拿过来研究。
看着上面调满了符文,宁雅忍不住笑:“这算是在抄袭我吗?”
-
不管大假期还是小假期,第一天回校,学生们总是蔫蔫的,包括八卦先锋高伟。
他蔫蔫的走在路上,忽然有个人从他身边走过,精气神蓬勃到仿佛跟他们一群蔫了的小白菜是两个世界的人。
高伟疑惑看天:“太阳从天上掉下来了吗?”
已经越过去的人听到他的声音,立刻停下来:“高伟?”
高伟震惊:“宁神?!”
高中生的书包并没有那么多的花花绿绿,几乎都是偏深色,尤其是男生,大多都是黑色的。
那被挂在书包链子上的羊脂般的玉珠串,立刻吸引住了高伟的视线:“宁神,你这个是和班长一样的情侣玉珠串啊?”
宁雅眼睛眯起来,威胁意味十足:“你想清楚再说?”
“兄弟珠串。”
宁雅拍了拍他的肩膀:“孺子可教。”
高伟:“……”
想到这串珠子在放假之前还没有,高伟心里有了个猜测,憋着不好,所以高伟问了。
“这是班长送给你的礼物吗?”
宁雅微妙的顿了一下,“嗯。”
脚上也有,只是校服裤子长,遮住了。
正想着其他的宁雅没发现高伟的神色也有点微妙,两个人各想各的,一起回到教室。
班里的人至少还有一大半没来,宁雅反应慢了两秒,“哦,都回宿舍整理去了。”
“……”
“……………”
“吱——”
刺耳的声音让班里的同学头皮一麻,纷纷抬头。
只见一道身影急匆匆的跑出了教室,火烧屁股似的。
“宁神怎么了?”
高伟高深莫测:“大概是想起了狗窝还没收拾。”
宁雅一路狂奔,早读可以翘,但午休他必须拥有!
高瘦的身影在路上风一样的跑过,凌屿和许星洲刚进校门没多久就看到他了。
许星洲不解:“他跑什么?”
凌屿盯着那抹越来越小的背影,若有所思。
许星洲走了两步,发现同行的人没跟上来。
一回头,好家伙,只剩下个背影了。
“老凌?”
凌屿背对着他摆手,“你先走。”
许星洲无语的盯了片刻,随后失笑。
-
宁雅把东西搬来搬去,不一会就满头大汗。
忙活了好一会,发现东西好像越来越多,空间越来越少,他都忍不住沉默了。
“要不,再多开一间宿舍吧?”
凌屿刚到他宿舍门口就听到这句话,没忍住笑出声。
宁雅回头一看,仿佛看到了救世主:“班长~”
凌屿抬眼看了看宿舍里的情况,杂物被放得到处都是,唯有两张床干干净净的。
一分钟后,宁雅坐在他自己的床上,乖巧的看着下面的凌屿帮他收拾。
杂乱的房间很快被收拾得井井有条,空间也仿佛变多了。
宁雅很懂事,没瞎指挥。
等凌屿收拾完去洗手,宁雅才从床上跳下来,“班长你真是太贤惠了,你以后的那位可真是幸福死了。”
正洗着手的凌屿动作顿了一下,“我以后的那位?”
“你的妻子啊,或者是你喜欢男生?那就是你将来的丈夫。”
凌屿擦干手里的水,“才刚满十七岁,就想这么远。”
“不小了,该有个目标,为往后的人生做打算。”宁雅认真的说。
凌屿看着他,若有所思:“是该做打算。”
放假回来,好像一切回到了正轨,又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悄悄改变。
只要看到宁雅,他的附近肯定会有另一个人的身影,两人的书包上都挂着差不多款式的珠串,虽然被宁雅澄清过不是情侣款式,但还是被不少人在祖宗与波斯猫的帖子里嗑得死去活来。
因为凌屿的态度愈发的不明。
与此同时,凌屿发现宁雅好像变懒了。
有时候他在做练习,宁雅看到了也只是口头哀求一下别太卷,然后还是按照他自己的节奏来。
准时睡觉,准时上课,偶尔刷刷练习题,准确率依然爆表,俨然是天赋型的选手。
但更多的时候,宁雅又好像更勤奋了,因为他发现宁雅在看一些关于生物化学科的书籍,英文版的。
里面的词汇乍看下去晦涩难懂,要不是他也接触过不少专业的英文词汇,乍看下去,还只会以为他在练习普通的英语。
他认真起来的时候,根本听不见别人在叫他。
不变的,他们依然一起去食堂吃饭,偶尔去找体育班的篮球队打篮球,偶尔和高伟他们闹成一团。
一切好像在变,又好像没在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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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底,澜星期中考完就要放五一小长假了,这一次的考试排名出来后,有三位同学被二班的同学赶超,要被调到二班,气氛有点沉重。
宁雅这次比凌屿的分数要低了一点,排名第二。
因为这次的数学出得难了一点,题目只需要更深层面的拓展思维,就会成为他的短板。
他眉头紧皱,有点无奈,又有点懊恼。
唯独少了以往的不服气。
少年察觉到凌屿探究的目光,转脸看过来。
他说:“班长,数学好难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