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人私事,方谦不便插手,只是说,
“我是成衣店的裁缝,应府上邀请前来给逝者做寿衣。”
少妇连忙揩去眼角泪水,
“是我派下人去请他来府上给老爷做寿衣的。”
却见纨绔少年大手一挥,
“做寿衣?家产不分清楚,今天谁都不许动老爷子!”
老大听到这话随即跟了出来。
相比于老二,老大的态度更显谦恭。
但能在死者跟前争夺家产的人,品性多半也不会好到哪去。
“老二,家产的事容后再议。
我们先让爹入土为安吧。”
“不行!”
为得利益,老二寸步不让,
“老爷子生前乃是冠者,身体硬朗的很。
怎么突然就一命呜呼了。
莫不是有人投毒害命,而后故意和做寿衣的串通起来销毁证据?”
“你!老二,我是你大哥,你怎么可以这么想我。”
“呵呵…大哥?在老爷子死因没查明白之前,谁都不许动!”
万贯家财终不敌人心凉薄。
方谦不想徒惹是非,惹一身骚,
“既然是这样,那我就先告辞了。”
“不行!”
老二唤来家丁拦住方谦,
“谁都不许离开这一步!”
“好叭~反正死的不是我爹。”
方谦双手一摆,在客厅找了个位子坐下。
“老爷子,你可真是养了一群好儿子啊。”
感慨之余,方谦还不忘打量老人尸体。
尸体与寻常无异,只是少了根大拇指。
“嗯?”
看那血迹残存,显然是刚割下来不久,
“嗯?他刚刚说老头是冠者。
莫非这割下来的是…”
老大老二仍旧为家产分割争吵不休。
全府上下,似乎只有少妇一人在张罗老人丧事。
好奇的方谦叫来小男孩问道,
“爷爷大拇指上是不是戴着扳指?”
“呃…”
少妇尴尬的说道,
“大人,逝者乃我夫。”
“呃…”
方谦也是没想到,这老头竟然找了个能当自己女儿的女儿的女人,还有这么大的一个孩子。
以为是方谦要做寿衣,少妇替孩子解释道,
“我夫大拇指的确是有枚铜扳指,据他所说是某种点化物之类的。
妇人见识浅薄,不知这点化物是何物。”
方谦并未回答,只是隐隐不对劲,
“书中记载,点化物与主休戚与共。
虽强制剥离会对人体造成极大伤害,但也不至于毙命啊。
难道被剥离的不止是点化物?”
方谦催动冠灵,光净的草冠上镂空雕刻出一株枯树。
他将灵力注入死者体内,却惊奇地发现,
“老人的冠灵竟也消失不见了。
难道…不,不会的,应该是我多心了。
人死后,冠灵消散乃为正常。”
方谦收回冠灵,细细观察家中的人事物。
“究竟是祸起萧墙,还是外贼入侵?”
此时,城主府接到举报派仵作前来验尸。
仵作一番探查过后,初步判定,
“逝者确系乃自然死亡。”
听到这话,老二立刻跳了出来,斩钉截铁道,
“不对!老爷子就是被人谋杀的。
要不然怎么解释老爷子断掉的那根大拇指?
从案发到现在,家里所有人都聚在这里,凶手一定来不及处理断指。
断指在谁那,谁就是凶手!”
迫于无奈,众人只好在城主府衙役的监视下,褪去衣物搜身以证清白。
就连方谦这个外来者也不例外。
当轮到老大时,他神色惊慌。
想要逃离却被衙役拦下。
一番搜身下来果有发现。
那残肢竟藏在他的靴筒之内。
发现证据,老二立马拽住老大衣领,
“原来真的是你!
你这个禽兽,淫秽小妈,屠戮亲父,我要杀了你!”
阴谋被揭穿,老大索性也就不装了。
“是他逼我的!
若不是那死老头子从中作梗,我与秀莲早已嫡结良缘…”
原来他和那少妇曾经是一对恋人,二人一见钟情,私定终身。
然就在二人成亲前夕,老头看上了少妇,用阴谋手段将其原本的妻子变成了小妈。
生米煮既已成熟饭,少妇狠心斩断和老大的来往。
谁曾想老大抵死不允,时常骚扰欲行不轨。
未曾想今日被老头当场撞见。
多年的愤怒汇聚一处,老大一气之下砍断老头拇指仓惶逃离现场。
他本想一走了之,未曾想老头突然暴毙而亡。
这才孤注一掷和老二谋夺家产。
少妇紧紧抱着儿子,用手捂住孩子的耳朵,靠在墙边噤默不言。
本来事情到这儿已经可告一段落,未曾想衙役在搜查时竟在老人茶杯中发现了毒素残留。
这种毒无色无味,能无限放大身上病患。
老头久患的心疾被无限放大,因而毙命。
听到此话,骑在老大身上殴打的老二立刻不淡定了,
“不可能…不可能…怎么会这样。
我明明已经把茶杯换下去了…怎么会这样…”
恰逢此时,债主上门追债被衙役撞了个正着。
一番询问下才得知,老二嗜赌如命,在外面欠下滔天巨款,曾不止一次向老头借钱。
老头不给,他这才恶向胆边生。
趁老大割伤老头后,献上毒茶。
最终老大以杀人未遂,老二以投毒害命被捕入狱。
而少妇虽有过错,却以孩童尚且年幼需要人养育为由暂缓入狱。
万贯家财最终由小男孩继承。
可这一切真的水落石出了?
方谦总觉得这件事来的太顺利。
好奇之下,他趁衙役押捕罪犯之际,偷偷看了眼被当做证物的断指。
“!!!”
看过之后,方谦背后突然生出一阵恶寒。
冠灵消散若真的只是因为人死,那残肢上必定会留有那枚铜扳指。
可现在的情况是,那残肢上竟空空如也。
他僵硬的转头看向少妇,恰好看见她嘴角勾起一抹微不可查的弧度,
“是她?!”
方谦冷汗迭起,强装镇定为老人做完寿衣。
等离开的时候,背后早已被冷汗浸湿。
少妇立于门前,以笑相送。
但方谦却不能…不…准确的说是不敢回头去看。
只因这批所谓的猎灵人,他无能为力…
方谦走后,少妇淡定褪去身上孝衣,立时换了一副脸色。
一批黑衣人潜入宅中,接管院内一切。
“吱…砰!”
大门重重关上,一人跑上前做了个割喉的动作,
“大人,这个裁缝要不要?”
“呵呵…这个裁缝倒也识趣,并且对俊儿和善,姑且放他一马吧。”
“可他上次在学苑后山发现了我们,多半已经知道了猎灵众的存在。
这…会不会影响我们的计划。”
“呵呵…正如那些死无葬身之地之人所说,区区一草冠何足挂齿。
一切照旧,尽可能做的干净又不那么干净。
这样,那些自以为是的人才会乖乖爬入瓮中。”
“可是那些该死的,我们都已经做了。”
“老的没了,不还有小的吗。
一层一层往下剥,直到整个玉山城再无冠者为止!”
回到成衣店,紧紧闭阖大门,方谦这才感受到些许安全感。
此时他已无力再撑,重重瘫倒在门前。
四肢抽搐不断,全身传来无尽的寒意。
这时,等候多时的武媚儿踮着脚悄无声息地从背后靠近,一把跳上他的背。
方谦顿时像炸了毛的猫似的,一把将之摔翻在地。
“啊!好痛~”
武媚儿躺在地上痛苦哀嚎,
“你这个渣男,我不理你了。
给我做衣服也就算了,凭什么要给别的女人做…嘤嘤嘤(?ó﹏ò?)…”
方谦完全没有和她打闹的兴致,这一次他可谓是去地狱走了一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