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澜点点头,和医生一同走进去,里面有个房间是专门用来换衣服的。
她来到房间里换上无尘服,这才来到萧梵的病床前。
医生给萧梵做了检查,他的生命体征依然很弱,随时都有死掉的可能。
江澜盯着床上的萧梵,目光染上了几分哀伤。
除了祈祷他能挺过来,江澜什么也做不了。
她本来还想问问萧梵的随身物品,但医生过于警惕,没有将东西交给她。
江澜也无法强求,只能点头答应。
半夜的时候,江澜回到了自己的病房,没想到这次进去看到了裴卿声。
他慵懒地坐在椅子上,带笑的目光锁定在江澜的脸上。
“找到他了吗?”他语气带着几分玩味,与江澜的失魂落魄形成鲜明的对比。
江澜抬起头,看了他一眼,视线又转到柜子上,她脸色微微一变。
“你拿我东西了?”
裴卿声挑眉,从旁边拿出一个包裹,在手里把玩着,“你说的是这堆垃圾?”
江澜听到垃圾两个字,心里狠狠地被刺了一下,她忽地一个箭步冲到裴卿声面前,要将那包裹抢回来。
裴卿声扬手躲开她,“不过是一堆泥土,这么紧张干什么?”
他像是要故意刺激她一样,说着扎心的话,“活着的时候都不在意,死了反倒将一堆土当成宝,有什么意义?”
他的话深深地刺痛了江澜的心扉,她反驳不了,也找不到理由反驳他,因为他说的都对。
所以她一言不发,只是固执的去抢夺裴卿声手里的东西。
两人的身高太过悬殊,江澜用尽全力和也抢不到,她心里头憋着一口气,地推了裴卿声一下。
裴卿声跌坐回沙发上,江澜又扑上去,谁料他扬起手,一个完美的投掷,包裹从窗户飞了出去。
江澜瞳孔一缩,猛地扑上去,却扑了个空,重重地摔在地上。
她目光死死盯着那团包裹,在空中散开,褐红色的泥土纷纷扬扬从半空中洒落,有些掉在了她眼睛里,刺的她眼睛生疼。
她僵硬地回头看向裴卿声。
后者懒散地倚在沙发上,淡淡地垂眸俯视她,好似自己丢掉的只是无关紧要的东西。
江澜目光闪烁,眼眶泛着红,看向裴卿声的视线里,透着几分刺目的恨意。
这是裴卿声第一次看到她眼中的恨意。
“这么看着我,是想杀了我为这堆烂泥报仇?”
江澜下意识地反驳他,“那不是烂泥!”
“哦?那就是陆竟池,这么说你已经接受他死亡的事实了?”
江澜怔住,裴卿声的话又将她和堵得哑口无言。
一堆泥证明不了什么,可她没有陆竟池留下的其他东西了,只有这些带血的泥土,有着属于他的痕迹。
如果,如果他真的……
江澜怕他找不到回去的路,这也是能将他带回去的唯一东西了。
她默默地站起来,没有反驳裴卿声的话,起身走了出去。
裴卿声站在窗口往下看,昏黄的路灯下,她蹲在地上将那些土小心翼翼地收集在一起。
捧着重新放回那块布上,打了个死结抱在怀里,亦如当初他抱着她的那样。
江澜回来后,便再也没将那团包裹放下,也不和裴卿声说话,兀自坐在床上发呆。
裴卿声盯着她看了片刻,忽然开口道,“江澜,你知道那个人是谁吗?”
江澜睫毛颤了颤,抬头朝他看过去。
裴卿声嗤笑一声,“你知道了又如何,难道还能去找他报仇吗?”
江澜无视了他后面的话,“是谁?”
“你惹不起的人。”
江澜直勾勾的盯着他,哑着嗓子开口,“你要怎么样才告诉我?”
“那要看我心情。”
江澜视线在他脸上停留了片刻,知道问不出什么结果,她转过头不再理会裴卿声。
裴卿声站起身,缓步来到她的身边,伸出手指想抚摸她的脸,却被江澜偏头躲开。
他手指在半空中停顿了一秒,又不着痕迹地收了回去。
“我带你去个地方。”
“我不去。”
“真不去?那你可不要后悔。”
江澜顿了顿,心里犹豫了两秒,还是不相信他。
他总是骗她。
好像猜到她在想什么一样,裴卿声又道,“看来司凝对你来说也没那么重要,既然你不去那就算了。”
裴卿声说完这话就走了,江澜却不淡定了。
他还没走出门口,江澜就追了上来,一把抓住他的袖子。
裴卿声脚步一定,他嘴角噙着淡笑,回头看着江澜,“改变主意了?”
江澜目光如炬地盯着他,“如果我见不到司凝,这将是我最后一次相信你。”
裴卿声没什么反应,他伸出手指,指了指她怀里的东西,“不能带他。”
江澜眉头一蹙,又将包裹抱紧了几分。
“你看,你又说他没死,现在让你在司凝和这堆烂泥之间选择,你宁愿选择这些东西,到底是司凝没有这堆烂泥重要,还是你怀里抱的就是陆……”
她忽然拔高音量,沉声打断他的话,“裴卿声,这不是烂泥!”
“那你说这是什么?”
江澜望着他,目光复杂难辨,艰难地吐出几个字,“这是…他的血。”
他一遍遍的逼着她承认陆竟池死了,用最漫不经心的语调,在她心里剜上一刀又一刀。
大抵是她的眼神太过苍白,还带着几分破碎的祈求。裴卿声没接话,注视她片刻,才叹了口气,也没再说什么,转身走了出去。
倒是也没再说让她放下之类的话。
江澜抱着包裹,紧紧地跟在他身后。
她讨厌这种无能为力的感觉,什么都做不了,只能任人摆布。
不想与裴卿声交流,他手里又捏着她的软肋,不得不为此而妥协。
就算他手里的握着刀子,江澜也要硬着头皮迎上刀尖。
两人一路无言,裴卿声亲自开车带她去见司凝。
车开了很久,也不知道真的是路程太远了,还是时间变慢了,久到江澜感觉在安静的车里度过了一个世纪那样漫长。
就算裴卿声在旁边坐着,她也感觉到前所未有的孤独,孤独的好像世界上就剩她一个人了。
“到了,下车。”
裴卿声的声音唤回了她的思绪,江澜回过神望向远处。
她都不不知道时间什么时候从夜晚变成了第二天傍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