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夫人和陆婉柔手忙脚乱的哄着孩子,却怎么也哄不好。
陆婉柔道:“怎么回事啊,突然哭得这么厉害?”
“受到惊吓了吧,这个哑巴,每次一来就没好事!”陆夫人没好气地说道。
江澜被拽进小房间,这里所有的设备都很齐全,是当初给陆婉柔准备的,同样也是给江澜准备的。
就在这房间里,历史又再次上演。
江澜被摁在手术床上,一个带口罩的医生拿着针筒走了过来,江澜瞪大眼睛,死死盯着针尖,在灯光下散发着精光。
她拼命地挣扎,医生摁住她的手道:“如果针弯了,吃苦的是你自己。”
江澜听不进去,她企图挣脱钳制她的佣人。
她像一只被逼入绝境的困兽,在做着最后的挣扎。
医生看着她额头青筋暴起,张着嘴,拼了命想要发出声音,却因为发不出声音憋红了脸,憋得浑身都在颤抖。
她那双漆黑的瞳孔,死死盯着医生,眼神充满了哀求。
医生蹙了蹙眉,突然有些于心不忍。
何妈在一旁提醒:“医生,夫人还等着呢。”
医生别过头,不去看江澜的脸,她握着针筒,掀起江澜的衣服,将针尖扎进了她的脊柱。
冰凉而又熟悉的刺痛传来,仿佛刺进的不是脊柱,而是她的心脏。
刺得透心凉。
她终于绝望了,所有的挣扎与希冀,全都随着麻药的蔓延,烟消云散。
没有人会在意一个哑巴的心碎,也没有人会在意哑巴会不会疼。
不喊出来,别人又怎么会体会到她的痛苦呢。
江澜抓着床沿的手突然一松,无力的垂了下来。
她整个人安静了,目光空洞的盯着天花板,眼泪顺着眼角滑落,一滴滴落进鬓发中。
直到失去知觉前,她的唇还在一开一合。
医生盯着她的唇,突然好像就看懂了,她一直想要喊的是什么。
她喊的是:陆竟池,救我。
是啊,能救她的,也只有陆竟池了。
可那个人没有来。
她的手机掉在了外面的院子里,雨水滴落在屏幕上,在漆黑的夜里,手机屏幕亮了起来。
来电显示是——陆竟池。
微弱的铃声在淅淅沥沥的雨声中微不可闻。
几番闪烁后,手机又陷入了沉寂。
客厅里,陆夫人好不容易将孩子哄好了,她回头看了眼门口。
陆婉柔似乎看出她在担心什么,说道:“妈,你是在担心大哥回来吗?”
陆夫人叹了口气,“也不知道为什么,我这心里总是不踏实。”
陆婉柔笑了笑,挽着陆夫人的胳膊笑道:“别担心,他现在哪有功夫管那个哑巴,正和夏颜过生日呢。”
听到夏颜两个字,陆夫人脸上闪过一抹厌恶,她不喜欢江澜,对夏颜也好不到哪去。
“这个混小子,真是一点也不让我省心!”
陆婉柔道:“他喜欢又能怎么办呢?这个夏颜好歹也比哑巴强点吧。”
陆夫人沉着脸没说话,“我看他就是故意和我作对,老头子都死了几年了,早让他离了婚娶个名当户对的,他不离婚就算了,还在外面养个上不得台面的女人!”
“这不是诚心和我作对是什么?”
陆婉柔无奈的耸了耸肩。
“不过大哥也该要个孩子了,他嘴上说不喜欢孩子,但每次来看嘉嘉的时候,都会买一堆东西。”
陆夫人怔了怔,不知想到什么,她神色有几分落寞。
“妈?”
陆夫人回过神,心不在焉的说道:“那不过是跟你客套而已。”
“是吗?”陆婉柔蹙了蹙,她怎么感觉不像呢?
另一头,陆竟池坐在车里,他打了好几个电话都无人接听。
车窗外淅淅沥沥的下着雨,隔着车窗,都有种说不出的烦闷。
林征也打了电话过来,他扯了扯领带,接听了电话。
“说。”
林征被他这语气吓了一跳,赶紧长话短说,“那个生日礼物夏小姐不太满意,说让我告诉您,您见完客户务必要去她那里一趟,不然…她就不理您了。”
“知道了。”陆竟池挂了电话,一脚油门踩下去,车子消失在夜雨中。
他驱车来到陆宅,陆夫人与陆婉柔还在客厅敷面膜。
陆婉柔最先看到他,他站在门口,头发有些湿,几缕碎发垂了下来,身上仿佛带着外面的凉意。
不知道为什么,他看起来有些落寞。
“哥,你怎么回来了?”陆婉柔扯下面膜,诧异地看着他。
陆夫人也看了过来,两人都有种莫名的心虚。
“江澜呢?”
陆夫人怔了怔,旋即说道:“她不是早就回去了吗?”
“是啊,她走了快一个小时了,估计这会儿都到家了吧,你怎么找到这里来了?”
陆夫人起身朝他走来,来到陆竟池身边,拉着他的胳膊担忧道:“这身上都打湿了,快进去换件衣服吧。”
她心里有些忐忑,这个哑巴,不会把这件事告诉他了吧?
但转念一想,告诉了也没事,去年拿掉那个孩子,也是他默许了的。
这次会有什么不一样吗?
陆竟池瞥了她一眼,转身便走了。
陆夫人的脸瞬间沉了下来,冲着他的背影大喊,“竟池!”
她刚敷完面目的脸,生气起来,格外的狰狞。
可陆竟池没应她,重新回到自己的车上,一路开车回了御江庭——是他和江澜住的地方。
陆竟池推开门,在客厅里环视了圈,屋里的电视还开着,但沙发上却不见江澜的人影。
他又将每个房间,包括卫生间都找了,还是没有人。
陆竟池眉头拧起,他下意识看向电视屏幕,还停留在新闻频道。
电视机里的画面,似乎与这栋别墅有些格格不入,这电视里放的,应该是动画片才对。
陆竟池拿起沙发的遥控器,将电视关了。
这下,偌大的客厅里,就真的只剩安静了。
静的有些可怕。
陆竟池扯了扯衣领,再次转身走了出去。
他刚拉开车门,便隐约看见前方有个人影,他眯了眯眼,盯着雨中走来的人影。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雨下大了,连视线都有些模糊。
雨中那抹人影走的很慢,甚至有种会被雨滴砸倒的错觉。
足足等了五分钟,陆竟池才看清那是江澜。
她浑身湿透,一深一浅,缓慢地来到他面前。
江澜抬起头,头发垂在两侧,雨水冲刷得她眼睛都有些睁不开,她双手垂在两侧,雨水像断了线的珠子从指尖滴落,无声的落在地上。
她就那么望着陆竟池。
“你走回来的?”
陆竟池从车内拿出伞,撑在她的头顶,挡住了天上的雨水。
江澜木讷地望着他,扯了扯嘴角,她想说点什么,可是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
已经晚了。
她已经湿透了,打伞没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