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说来也挺奇怪。
最近这段时间章天赐每天晚上都会做噩梦。
每次被惊醒后,梦里的那种痛苦还历历在目,心有余悸。
但神奇的是,只要有娘亲在身边陪着他一起睡的话,他就不会继续再做那个噩梦了。
可今天晚上,准确的来说是刚刚。
娘亲把那个故事讲完后,他总感觉心里突突的,就像是……会有什么不好的事发生一样。
因为,娘亲所讲的故事和他梦里的内容重叠起来了。
明明娘亲就在身边,但他总有一种娘亲会在某一天突然离开,然后消失不见。
就像那只乌龟一样......
“傻孩子,在想什么呢?”
章小蕊见章天赐说着说着就没声了,等了一会儿,用食指轻轻地戳了一下他的脸。
“啊?啊,我在想,如果我是那只小兔子的话,会怎么办。”
“哦?我们乖宝还会换位思考啦?来,展开说说。”
见章小蕊突然来了兴致,章天赐抿了抿唇,把他在梦里看到的一切说了出来。
“如果,我是那只小兔子的话,我的好朋友龟龟突然有一天消失不见......”
(巴拉巴拉,此处先暂时省略)
。
隔日,也就是秋游当天早晨。
‘主人,你看见东西在哪儿了吗?’
‘没有。’
‘……但你要先稳住。我知道你现在很着急,可你现在还不能急。’
啾啾:死亡微笑.jpg.
章小蕊和啾啾此刻正在一个屋子里翻箱倒柜,一个找这边一个看那边。
两个家伙虽然话很多,但该干的活儿也是一个都没落下。
闻言,啾啾扯了一下嘴角,苦涩一笑。
难道,这就是所谓的‘皇上不急太监急’吗?
呵,领教了。
‘啾啾。’
‘怎么啦?’
‘我知道我长得很好看,但还是要请你把你的目光放到该放的地方,不要再迷恋姐了。’
‘......’
啾啾的白眼都要翻过去了。
‘虽然我让你先别着急,但你也不能就此摆烂啊。我都还翻着呢。’
‘再说了,咱也没干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啊。你不妨再大胆一点,飘到最上面看看去吧。啾啾!冲啊!’
啾啾:......
您管这叫没干啥?
谁家好人会大早上的溜到别人家里翻东西啊喂!
啾啾虽然在心里吐槽得不能再吐槽了,但它还是老老实实的飘到上面看了看。
为什么它是看呢?
因为啾啾如果从附身的小物件里出来了的话,它是触碰不了现世里的任何事物的。
‘什么都没发现呢。’
‘哦,那你下来接着看吧。’
早上章天赐前脚刚刚走出家门前往学堂集合,章小蕊后脚就偷摸地跟在后面,然后转了个弯,跑崔景家里翻纸条去了。
昨天夜里章天赐睡着了后,她们又紧急召开了一场会议。
最后讨论出来的结果就是:先来崔景家里看看他到底要搞出什么幺蛾子,然后...然后再随机应变吧。
所以,就有了刚才的一幕幕。
至于章天赐那边?
放心,有单水跟着呢,问题不大。
若真的出了什么意外的话那也没事。
因为,她还有个秘密武器在那儿呢。
......
‘啊,找着了。’
‘?!快!快打开看看!’
翻了好一会儿了。终于,纸条猝不及防地就被章小蕊找着了。
啾啾闻言,立马飞了过去,催促着章小蕊快点打开。
‘嗯!’
章小蕊许是被啾啾激动的情绪感染了,她一脸严肃地将里面的纸条一一铺开,快速浏览了起来。
在很早之前章小蕊就发现崔景这人的脑子指定是有点毛病在身上。
不然哪个傻逼会把飞鸽传书里的小纸条专门拿个盒子装起来,然后再藏到自己家里啊?
不过也得益于他的这个好习惯,让她在过去的那段时间里都没怎么太费脑筋。
但章小蕊也要吐槽一下崔景的一个坏习惯。那就是,每次有了新纸条后,他藏盒子的位置都要变!一会儿书房一会儿卧室,一来二去的,她都要记住每间屋子里每个物件的摆设位置了。
真的,这是个非常坏的习惯。有机会的话,一定得让他改掉!
————
此时,上京,某个湖中小舟上。
“术题哥哥,这一路上,你为何都不曾看我一眼呢?”
船舟内,一位衣着华贵的女子正楚楚可怜地看着边上冷若冰霜的儿郎。声音又软又细,任谁听了都会起一身鸡皮疙瘩,好不让人动容。
可偏偏贺术题是个例外。那女子说完后,他那本就冷冽的气息变得更加浓郁,丝毫不为所动。
见状,小公主抿了抿唇,眼里闪过一丝怒火,但很快就被她压了回去。
她又向贺术题靠近了些,瞪着她那双看起来十分无辜的大眼睛,水汪汪地看着他。
“术题哥哥,难得我们两个单独出来...你就不能陪我说说话吗?”
“我知道擅自向父皇请婚是我不对,但那也是因为我太爱你了啊。”
“你开心一点嘛...我们好久都没有见过,好久都不曾向刚开始那样好好说过话了。”
“而且,再过一段时日我们就要成婚了。难道,你要一辈子都不理我了吗?”
说着,女子撅着嘴,就要靠在贺术题的肩上。
小公主的动作来得突然又迅猛,让人猝不及防。
但贺术题是谁啊,你快我比你更快。主打的就是一个守身如玉。
他猛地一起身,眉头轻皱,远离了此刻正愤愤不平的女子。
“公主殿下,臣说过的吧。在下此刻无心儿女情长,若是公主非要成婚,还请您另寻他欢。”
说着,他又顿了顿。
“今日之事,臣也不过是奉圣上之令,前来保护公主的安全。”
“公主如若是感到乏累,在下现在就请船夫掉头,然后护送公主回宫。”
那态度,强烈至极。
那模样,油盐不进。
“贺术题!”
身为一国公主,还是最受宠爱的小公主,哪能接受一而再,再而三的无视与挑衅?
哪怕再喜欢你也不成。所以,她爆发了。
“本宫也说过的吧,不要试图激怒本宫。否则,对你我二人都没有好处!”
闻言,贺术题看向了她,不曾言语。
“呵,露出这副表情做什么?”
“你可别忘了。当初,可是你先来招惹我的!”
——五年前——
“今夜的庆功宴,切记要小心行事。”
“兄长放心吧。我心里有数。”
“倒是兄长你...大夫说了不要频繁下榻,你方才还就只穿了件里衣就跑到窗边去。”
“怎么?看见我来了就知道躺回去了?”
贺术题说完,榻上的男子不免失笑。
“你小子明明昨日才从束关回来,现在不好好休息,跑来啰嗦我做甚?”
“看来是我讨兄长嫌了...但我还就呆在这儿,偏偏不走了。”
少年的眉眼历经了近三年的风沙尘土与刀光血影,早已褪去了当初的稚嫩。
如果说当初从钱婆婆那儿回来的贺术题是一只狼崽的话,那么现在的他就是一头雄狮。
还是只懂得隐藏气息,迷惑敌人的狮子。
“行了,少贫嘴了。”
少年无赖环臂的模样逗得贺鸣越轻咳了几声,而后,他又继续道:
“今晚此行必定凶多吉少。当初那人死后,朝堂上的一些老家伙又咄咄逼人,苦了你才从婆婆那儿回来又要赶着去束关。”
“如今凯旋归来,圣上大悦,为你设了一场庆功宴,这固然是一件好事。”
“但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可惜我这破身子…咳咳咳咳!不中用,今晚不能与你一同前去——”
“兄长这说得是什么话?”
贺术题早就在一旁备好温水,听着贺鸣越越说越离谱,伸手递给了他一杯,打断了他。
“听你这么说,我过得确实不易。但兄长可别把自己给忘了。”
“当初你我兄弟二人被迫分离。我去的那处好歹还有钱婆婆陪着;可兄长那时去的地方山高水远,身边还没个自己人。”
“况且兄长学成回来后,你还得独自一人面对家中的那群豺狼虎豹,若我当初要是再晚来一步...算了,这个不提也罢。”
说到这儿贺术题顿了顿,然后又接着道:
“他死了后,我虽是被派去了边关支援束关,可兄长你那时的身体也还没有完全恢复,却要深陷其中同那些老家伙斡旋——”
“好了,都过去那么久了,还提那些做什么?”
一杯水下肚,又听了贺术题叭叭了那么久,贺鸣越终于忍不住打断了他。
“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
“既如此,那我们就都不要再提以前的往事了。”
贺术题顺手接过了他兄长手中的杯子,继续说道:
“至于今夜,兄长就在家里好好养着,安心歇息吧。”
怕他还不放心,贺术题沉声又补了一句:
“我已经长大了啊。”
贺鸣越还想再说什么,但当他触及到那双他已经好久都没有仔细瞧过的眼睛时,愣了一下。
是啊,都这么多年了。他早就已经不是当初那个被他抱在怀里,嗷嗷直哭的奶团子了。
他已经长大了。
。
很快,时间来到夜晚的庆功宴。
圣上将宴会设在了宫里,随着时间越推越近,许多朝中大臣都陆陆续续地带着家中女眷赶来。
虽然这场宴席名为庆功宴,但有句话说得好啊,英雄配美人嘛。
即使当初贺术题回京后的处境确实有一点不大好,但过了今晚可就说不准了啊。
他可是打了胜仗回来的。谁知道明日的早朝上会不会就多了个三品将军出来。
三年前,贺术题奉命前往束关,圣上临时给了他一个四品明威将军的封号,就是为了能名正言顺一点。
那时远在边关的束关突然来报,说敌国来犯,粮草不足,我方寡不敌众,十万火急,请求支援!
皇帝听了后,就问谁愿意去护送粮草支援束关。
尔后,鸦雀无声。
满朝文武,无一人敢应。
最后竟还把前丞相之子,礼部侍郎之弟,贺术题推了出来。
现如今过去这么久了,幸好贺术题不负使命,福大命大,凯旋而归。
相应的,他未来的仕途也一定前途无量,一片光明,而他本人又长得风神俊朗,仪表堂堂。
再加上他的大哥也早就从礼部侍郎升为了礼部尚书。
家世、事业、才貌,应有尽有。
就问谁家女儿听了会不动心;谁家爹娘听了会不忙慌?
英雄和美人。
这场戏的男主角是明了了,至于另一位...就要各凭本事了。
再说了,圣上也没说不让带家属啊。
而且你瞧,他自己不也带了吗。
————
不出意外的话,今夜的这场宴会只是一场平平无奇的暗流涌动的心怀鬼胎的庆功宴。
并且,这里面的明潮暗涌也全都在贺术题的掌握之中。
于他而言,今晚的这场庆功宴真的可以说是既无趣又烦人。
但当那个姗姗来迟,众人口中金枝玉贵、备受宠爱的小公主出场的时候,只是一瞥,就险些让他将手中握着的酒水洒了出来。
怕被人看出什么异样,他又连忙将视线转向别处。
但还是太迟了。
刚刚发生的一切,都被斜上方的一个小侍女收进了眼底。
可此时的贺术题已经无暇顾及。
他还没有从刚才的随意一瞥中缓过来。
不是因为那个公主长得有多惊为天人,而是当她侧头同皇上请安说话的时候,太像他记忆深处的那个人了。
。
那是他在钱婆婆家居住的最后一晚,明明前一刻他才经历了一场恶战,但当他休沐好躺在床上时,却怎么也睡不着。
思来想去,翻来覆去,他最后还是想再去见见章小蕊。
如果可以的话,他还想亲口跟她说一声再见。
想通了后,贺术题立马起身出发,飞快地朝章小蕊的小屋奔去。
可奇怪的是,屋子里并没有人在;而且他安排在暗处的那几个人也不见踪影。
冷静了几个瞬息,他立马返回婆婆家中把单水拎了起来,然后又让他再去拎几个人出来一起去这附近找人。
交代完后,他就先一步出发。
......
而当他终于找到人时,映入眼帘的那一幕却差点让他疯掉。
贺术题根本不敢想象,如果他再晚来一步的话,事情究竟会演变成什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