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日的夜晚寒凉,比之夏日没了蝉鸣声,多了几分寂静。
莲花楼内烛火未明,静静地停在山脚下。
少了一个话唠活宝,一个老狐狸,剩下一个武痴,一个冰山在莲花楼里,根本就没什么好聊的,是以两人早早就熄灯休息了。
黑暗中,季轻舟躺在床上,神属不思,完全没有睡意。
与此同时的二楼的笛飞声也睡不着,正在打坐修炼。
月黑风高杀人夜,今晚注定不太平。
大约是后半夜,夜晚的静谧被打破了。
失去了视觉,听觉便更加灵敏,季轻舟第一时间就发现了不对。
有一群人正在呈包围状向莲花楼靠近。
二楼的笛飞声也听到了动静,没了修炼的心情,抱着自己的刀到了一楼。
“冲你来的?”
笛飞声没有点灯,于黑暗中悄无声息地立在季轻舟床前,压低了声音询问。
季轻舟起身,穿上外套,用手掸了掸衣服,理正有褶皱的袖子,漫不经心地回答:“或许吧。”
谁知道是不是那个恶心玩意或者是单孤刀派来杀人灭口的呢?
不过管他们是冲谁来的,莲花楼的阵法可不认人,既然来了,就要有那个有来无回的觉悟。
然而,令季轻舟意外的是,那些人的声音越发靠近莲花楼,已经进入了阵法攻击范围内,阵法却毫无动静。
笛飞声是知道季轻舟在等什么的,见声音越来越近,却没有其他动静,他挑了挑眉,带着几分看好戏的意味,“你那些阵法失效了?”
那阵法他也是闯过的,只能说要不是李莲花反应快,他和李莲花的比武就可以约到下辈子了。
而现在,那些威力远超他承受底线的阵法却没启动,他可不认为是季轻舟心慈手软想放那些人一马,或者是这阵法还搞区别对待吧,唯一解释得通的就是阵法出问题了。
季轻舟没有回答,但笛飞声从那沉默中也得到了答案。
考虑到季轻舟还是个病患,笛飞声拿着自己的刀往外走,一时半会儿他和李莲花也比试不了,那就拿这些人练练手吧。
天下第二还是名副其实,没有水分的。
笛飞声的招式大开大合,是一往无前,无可匹敌的极简刀法,大多数冲上来的杀手都不是他的一合之敌。
只一人一刀,笛飞声就将所有前来的杀手拦在了莲花楼外。
季轻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踱步到窗边,侧耳听着外面的动静,鼻尖萦绕的血腥味渐浓,他拢了拢身上刚换的另一套衣衫,面上表情轻松,俨然一个局外看客的模样。
刚换的是一套墨绿色衣衫,站在窗边,月光洒下,只见青衫却看不见人的面容。
那些人很快便发现了旁观的季轻舟,在看到那袭青衫时,无数人像疯了一样,悍不畏死,以同伴的性命铺就出路都要突破笛飞声的封锁线去取季轻舟的命。
身为天下第二的笛飞声自然不容许有人挑战他的底线,要是真让这些人当着他的面把季轻舟伤了,那他天下第二的面子往哪搁?
那样岂不是说他不如李相夷,那是万万不行的。
这么想着,笛飞声出手越加狠戾。
因此,哪怕是被一波又一波前仆后继的人缠得紧,笛飞声也还是分出来一半心神看顾着季轻舟,在有人越过他冲着季轻舟去的时候送那个人去见阎王。
“你不出手就安生在屋里待着,别出来拉仇恨添乱。”被缠得不胜其烦的笛飞声没好气地对季轻舟说道。
蚁多咬死象,虽然笛飞声实力强悍,但也架不住人多,车轮战式的消耗。
被嫌弃添乱的季轻舟摩挲着手指,面色冷了下来,但却不是因为笛飞声的话,而是来的那群人。
他们不是冲着他来的,而是冲着李莲花来的。
他们是来杀李莲花的。
意识到这个事实,季轻舟心里的暴戾涌了上来。
“啪。”
清脆的响指声响起,莲花楼外的阵法启动。
无数的杀手丧命于阵法之下,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有就去阎王殿报到去了。
“咳咳咳咳。”
身体还未好,就贸然动用力量的季轻舟止不住地咳嗽起来,唇角溢出一丝血。
他是受伤变弱了,不是成死人了,他人还在这儿呢,那些人就敢来杀李莲花,不知死活。
拖着一副破漏身体,哪怕知道会被反噬伤得不轻,让他伤上加伤,季轻舟也还是动手了。
那些杀手全被解决了,笛飞声也收了刀,背着刀进了莲花楼,看见季轻舟一副要死不活的虚弱样,好不容易有了血色的脸又苍白了下去,比那死了几天的死人的脸还白上几分。
“你要是想寻死可以走远点,以防李莲花回来还以为是我趁人之危把你杀了,那些小喽喽我又不是解决不了,何须你出手。”
笛飞声潜台词——身体有伤就别逞能。
可惜笛飞声和方多病怼惯了,再加上他的性格,想关心人说出来的话都自带毒舌加成。
季轻舟倒不在意,慢慢踱步回床边坐下,“我们得上山。”
这话说的坚决,一听就知道是已经决定好了,只是在通知笛飞声,而不是在和他商量。
“李莲花的师娘和方多病那小子也不是摆设,出不了什么事,倒是你看着快死了,不将养着点怕是离真死也不远了。”
笛飞声的毒舌依旧发挥稳定。
“明日一早出发。”季轻舟置若罔闻,自顾自的说完后就躺下睡觉了。
面对一副杜绝商量模样的季轻舟,笛飞声冷哼一声上了楼。
不熟,懒得多管闲事。
反正季轻舟死了也赖不到他身上,对方非要自找死路,他又何必拦着呢,由着对方去呗。
要不是看在李莲花的份上,他都多余开这个口。
反正他劝也劝了,听不听那不是他的事。
脚步声渐行渐远,最后消失,莲花楼又回归了一片寂静。
季轻舟的手紧握成拳,额头上满是冷汗,强忍着用所剩不多的灵力修复自己破损不堪的身体。
翌日一大早,季轻舟起来摸索着做饭。
饭菜做好后,季轻舟将饭菜挑了一份出来去喂狐狸精,他蹲在一旁揉着狐狸精毛茸茸的狗头,心中奇异的平静了下来。
吃人嘴软的狐狸精也不吝啬,任由季轻舟撸它的狗头。
撸了一会儿,耳边传来其他的声音,季轻舟起身,“回来了就吃饭吧。”
笛飞声一早就出去处理尸体去了,现在才回来。
当然,咱笛大盟主不可能屈尊降贵自己亲自去处理,是找的无颜去处理,他只是去看看那些人身上有什么线索,还别说,真让他找到了一些线索。
笛飞声看着季轻舟眼睛上系的一根白色缎带,眉头微挑。
这时候的季轻舟看着人畜无害多了,整个人收敛了锋芒,多了几分温和,一身的病弱气完全压住了他的攻击性,倒有点像李莲花。
季轻舟进了莲花楼,哪怕看不到都能感觉到笛飞声停留在他眼睛上的灼热视线。
这缎带是他从李莲花的的箱子里翻出来的,好像是上次他买给李莲花的东西里面送的赠品。
他的眼睛不能见强光,要出莲花楼就免不了见强光,还是防护着点好。
季轻舟也没有对笛飞声解释,忽略了对方的视线开始吃早饭。
昨晚屠杀的血腥味经过一夜的沉淀,越发浓郁,哪怕尸体已经处理干净了,鼻尖也有几分萦绕不散的血腥气。
那血腥气甚至压过了饭菜的香味,季轻舟却像完全没闻到一般,吃得挺香的。
笛飞声被忽略了也不生气,自己去厨房拿了一副碗筷坐到饭桌旁吃饭。
只能说天赋是个好东西,有做菜天赋的人,哪怕是眼睛看不见,做出来的饭菜也是香味俱全,只是卖相不咋地。
两人吃饭,主打一个速战速决,解决了早膳后,笛飞声把碗往厨房一放,也不洗,而后再度坐回了桌旁。
“昨晚那些杀手里有从皇宫出来的死士,另外的实力差点的也是皇宫那边出来的。”笛飞声说着从那些尸体上得来的线索,见季轻舟没有什么反应,他反应了过来,“你是不是一早就知道了?”
季轻舟没有反驳,他确实知道了,从昨晚他穿上李莲花的衣服那些杀手的反应里就知道了。
上次对峙,虽然他受了伤,但单孤刀和那恶心玩意也没讨到好,一时半会儿也没实力来搞事。
至于角丽谯就更不可能了,对方应该还在找冰片的路上。
那么排除了两个和李莲花有仇的人,还有动机有实力派出这么多人来杀李莲花的,也就只有皇宫里的那一位了。
想来是那皇帝知道李莲花的身份了。
真是让人厌烦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