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晓蕊原定的去意大利的计划,因为景妍出车祸而取消。
而距离景妍出车祸,已经一个月,景妍还是没有醒。
从各国调来的医疗团队共同讨论出来的结果,景妍百分之九十九会持续这样的昏迷状态。
通俗点说,就是她成了植物人。
植物人有醒来的几率,但微乎其微。
宋晓蕊也跟着在医院住了半个月了,她每天亲自给景妍擦身、换衣服,定时给景妍翻身、按摩。
景妍躺着不能动,如果不注意卫生,不经常翻身,她会长褥疮,不每天按摩,她的肌肉会慢慢萎缩。
除夕这天,沈佩茹再次带着楚楚来医院。
宋晓蕊主动开口,“妈,今天是除夕,是团圆的日子,按理说,我应该跟阿珩一起回家,可是……”
她说着,看了眼躺在病床上,一动不动的景妍,“我妈妈现在这样,我不想留她一个人在病房里过除夕。”
沈佩茹拍着宋晓蕊的手,宽慰她说,“你不用有顾虑,妈妈理解。”
楚楚也跟着说,“是啊,我们都知道的。”
她又跟沈佩茹撒娇,“妈,我想留下来陪晓蕊。”
“楚楚,你回去陪着妈和爷爷吧,爷爷平常那么疼你,团圆的日子你不在家,爷爷心里会不舒服的。”宋晓蕊忙劝说。
楚珩在一边说,“我陪着晓蕊在医院。”
宋晓蕊又转身他,楚珩食指在她唇上竖了一下,“不用想任何理由拒绝我,我必须陪着你。”
沈佩茹忙说,“晓蕊,阿珩是你的丈夫,他理应陪着你,以你为先。你们已经组成小家庭,不回家过年也没事,很多年轻人过年不能回家,爷爷能理解的。”
大家都这样说,宋晓蕊没办法再拒绝。
“谢谢妈。”她唯有感谢。
沈佩茹笑了,“傻孩子,今年情况特殊,你现在最重要的,是照顾好自己。还有,你想做什么,都可以去做,我们全家人都是你的后盾。”
宋晓蕊又想起,楚珩曾说过的,希望她能无法无天,一切有他兜着。
她垂下眸,眼里酸意有些忍不住。
就在她垂眸的时候,朦胧泪光中,她突然看到景妍手指动了一下。
她扑闪着眼睛,不确定是真的看到了,还是因为眼里有泪,没有看清楚。
她飞快蹲下来,凑近了,盯着景妍的手。
“怎么了?”楚珩立刻问。
宋晓蕊一眨不眨地盯着景妍的手,半晌才喃喃说,“我……刚才好像看到,我妈的手指动了。”
大家都看过去,然而,景妍的手指丝毫未动。
可是,谁也不敢问宋晓蕊是不是看错了。
其实,植物人也不是完全不动,他们有可能会出现条件反射,甚至有时候会流泪。
他们到底有没有意识,别人说不清。
他们到底为什么醒不过来,这个也说不清。
病房里因为宋晓蕊的这一句话,陷入沉默,大家都盯着景妍那只手,一时间谁也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他们怕的,是触及到宋晓蕊的伤心事,害怕她会崩溃。
或许可以说,叫医生来看看,但叫来医生,多半也是没有任何用,升起希望后的失望,更加难以令人承受。
沉默好一会儿后,宋晓蕊先开了口,“也可能是我眼花看错了。”
她知道大家都在为她担忧,所以这个气氛只能她来打破。
楚珩揽住宋晓蕊的肩,轻轻抱了抱她,“没事,没事。”
气氛一直压抑着,沈佩茹跟楚楚在病房里陪了一会儿,除夕事多,两人便离开了。
楚珩一直搂着宋晓蕊,让她靠在他肩膀上。
又是一阵沉默,楚珩突然开口,“晓蕊,你如果难过,就哭一会儿吧,老公在,你可以任性地哭。”
她有时候太懂事了,让人骄傲,却也令人担心。
宋晓蕊没有动,也没有出声,眼泪却如决了堤一般,很快就打湿楚珩的薄毛衣。
温热湿润透到楚珩肩膀的皮肤上,灼得他心尖发疼。
他搂住宋晓蕊,亲吻着她的发顶,也跟着红了眼眶。
他疼着、宠着、捧着、护着的女孩,这一个月来,偶尔露出的笑容,也只是因为她懂事,不想别人担心,勉强挤出来的。
她原本就瘦得令人心疼,这一个月更是瘦得不像样子。
她每天都努力吃饭,可还是飞快地掉肉。
他愿意用一切,去换她平安喜乐,可是现在,他只感觉到深深的无力。
他毫无办法。
她那么懂事,他就连让她试着调节情绪都没办法说,她已经很努力了,他怎么能再给她丁点压力?
他只能抱着她,让她依靠,轻抚着她的背,给她一点慰藉。
“宝贝,你还有我,老公永远都在。”他喃喃说着,将她抱起来,放在自己腿上,像抱孩子那样,将她完全纳入自己怀里。
怀里的人瘦到他几乎没办法拥抱,她坐在他腿上,轻得仿佛没了重量。
楚珩转过眼,压下眼中泪意。
突然,他移开的目光扫过病床上的景妍,他看到,景妍的手指动了一下。
他仔细去瞧,这次很确定,景妍的手指又动了一下。
植物人会有条件反射,但他们一直都关注着,之前并没有发现地过景妍有自主动作。
这,应该是个好消息!
然而,楚珩不敢说出来,他怕这只是正常的条件反射。
“晓蕊,今天是除夕,我们给妈布置一下病房,好不好?”他用商量的口吻说。
宋晓蕊听楚珩开口,努力压下泪意。
她知道楚珩是担心她,她实在忍不住,才哭。
哭了一会儿了,感觉好多了。
“好,”她鼻音有点重,“我们帮妈布置一下病房。”
“那要弄些什么?”楚珩故意问。
宋晓蕊注意力被转移,她想了想,说,“弄喜庆一点吧,妈在国外那么多年,不知道每年过年都是怎么过的。现在她回国了,我们按传统方式陪妈一起过年。”
“那我们去买些窗花、炮竹、烟花,我再让人送一台电脑来,晚上放春节联欢晚会。再让阿娟送年夜饭过来,尤其不能少了饺子。”楚珩一样一样地说着。
他叫来照顾景妍的护工,“我们出去买点东西,等我们回来之后,你再放假回家团圆。”
“好的,楚先生。”护工立刻回答。
因为楚珩这样说,宋晓蕊就不好说她不想离开病房,不然会给护工感觉,她不想给她放假。
半个月以来,楚珩终于第一次成功把宋晓蕊带出景妍病房。
景妍得接受检查,但结果可能不好,他不想让宋晓蕊空欢喜一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