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景珩脸红着,摇了摇头,秦喻只看到一颗毛茸茸的脑袋在眼前晃,压根没注意到他的脸红,更没有听到他的话。
秦喻戳了戳碗里的红萝卜,她不喜欢吃胡萝卜,“你喜欢吃胡萝卜吗?”
程景珩看着她都快把胡萝卜夹到他碗里来了,又犹豫着缩了回去,他低头笑了下,把碗递了过去。
秦喻开开心心的把几块胡萝卜都丢进了他的碗里,然后夹了一块排骨塞进嘴里,含糊道,“我不爱吃胡萝卜,你以后别做胡萝卜了。”
“好。”程景珩轻轻点头,看着她的目光柔和的像是镀了一层光。
许是胡萝卜勾起了她不美好的回忆,秦喻忽然问道,“程景珩,你会讨厌一个人吃饭吗?”
“不会。”程景珩听着她的语气似乎不太对劲,放下筷子看着她。
秦喻低头戳着碗里的米饭,弯唇轻轻笑了下,但眼底却没有半点笑意,“小的时候,我爸妈不管我……”
“我爸公司忙,没空管我,我妈……”她顿了顿,仰头长长的吐出一口气,苦涩的笑意僵在脸上,“她巴不得我去死……”
她抱着腿坐在椅子上,整个人缩成了小小的一团。
程景珩很想伸手去抱抱她,秦喻把腿放了下来,像是想起了什么开心的事情,笑道,“不过我有个哥哥,他对我特别好,陪我玩儿,惯着我……”
“他是这个世界上对我最好的人,虽然没有血缘关系,但就算是亲哥,怕是都比不上他。”
“不过他大我七岁,要上学,所以平常就我一个人在家里待着……”
秦喻回忆起她一个人守着个空荡荡的屋子,一个人看着日夜星辰。
那些孤独的日子里,时光飞逝而过,她却觉得格外漫长。
她的神情惆怅起来,嘴边漾起一抹笑,接着道,“有一天,我不想一个人吃饭,跑到我妈的院子里找她,我想跟她一起吃饭,哪怕就是一起吃饭……”
秦喻咬着唇,眼眶红红的,明明有眼泪在里面打转,可她硬逼着,不让眼泪落下来。
过去多年,她以为自己早就释然了,没想到回忆起来,还是心酸的不得了。
“我被她赶了出来,她被佣人拉着,都不忘骂我是野种,指着我,问我为什么不去死……”
她抬手擦了下眼角的泪水,浅淡泪痕留在了脸上,眼眶里没了泪,她冷漠的扯出一抹笑,“你说搞不搞笑,我是她生的,我是野种,她是什么?”
秦喻咬了口红烧肉,嘴里嚼着,却觉得食之无味,嚼了两口咽了下去。
她顿时觉得这桌上的美食都没有了味道。
程景珩望着她,想安慰却又不知道该如何开口,他伸了伸手,手心在她面前摊开,里面放着一颗大白兔奶糖。
他记得秦喻说过,她不开心的时候就爱吃奶糖。
秦喻毫不介意的伸手把糖纸一剥开,把糖塞进了嘴里,“吃糖果然能让心情变好。”
她抬眼对上程景珩关切的眼神,莫名觉得不爽,“别用那种同情的眼神看着我。”
腮帮子鼓鼓的,她气鼓鼓的嗓音传来,“我虽然没有爹妈疼爱,但有个爱我如命的哥哥,还有花都花不完的钱。”
她乐滋滋的眯起眼,很快就将刚才那些悲伤的情绪一扫而空。
吃完了一颗糖,她手伸了过去,“还有吗?”
程景珩在兜里掏了掏,又掏出了一颗糖,放到了她的手心里。
指尖扫过她的手心,他觉得有点麻痒,指腹轻轻摩挲着触碰过她手心的指尖,似想借此留住她掌心的温度。
秦喻把糖塞进嘴里,腮帮子鼓鼓囊囊的,翘着脚在桌子底下,一截细白的脚踝露出来,白的晃眼。
程景珩一边把吃完的餐盒收拾好,一边小心翼翼的看她,手伸向兜里,把橘子味的糖攥在手心里,“你…心情好点了吗?”
秦喻点点头,咀嚼了两下,混合着吞下去了,“好了。”
她把腿放了下来,手撑在桌子上,支着个下巴,“都是多少年前的陈年烂谷子事了,我早就不放在心上了。”她状似无意的摆了摆手,像是真的不在意了。
可程景珩分明看到了,在提到她母亲时,她眼眶红着,像个被丢弃的小兔子一样,可怜极了。
他心疼的眼神看的秦喻头皮发麻,不满的撇了撇嘴,不得不承认道,“好吧,我承认……是有一点点小难受……”
秦喻翘起的嘴角慢慢压了下去,瘪着嘴,转头看向窗外,眼前掠过一片蓝色,校服袖子下,一只骨节分明的手伸到她的眼前,手心里放着颗橙黄色的橘子糖。
秦喻毫不客气的伸手接过,剥开糖纸丢进嘴里。
吃着吃着,她回过味来,好奇的看向程景珩,“不过,有一点很奇怪……”
“就是我为什么会跟你提起这些事情……”她叹了口气,“这些事情我从来没跟别人谈过,就算是我发小她们我都没说过。”
她盯着程景珩看了好几秒,但以她的脑瓜子,是想不出来原因的,她归结于触景生情,看到她讨厌的红萝卜,就联想到了童年时令她讨厌的回忆。
她看着程景珩,手握了握拳,在他眼前晃过,警告道,“你不准告诉别人,不然我就揍你。”
她小小的拳头在程景珩的眼前晃过,迎面对上的,却是满含笑意的双眸,她一时觉得没什么威慑力,直接开口搬出战绩,“我练过八年的散打,打架可厉害了,长这么大就没输过。”
程景珩望着她兴致勃勃的表情,一点都不觉得可怕,反而觉得异常的可爱。
被她鼓着圆瞪的眼睛看了好一会儿,才点头应道,“好,我不告诉别人。”
秦喻这才松了拳头,还是不忘在警告一句,“你要是告诉了别人,我不但会揍你,我以后就都不跟你玩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