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琴是我唯一的朋友，在我离开之前，我也只想要给她留下一点东西。”
“柳琴已经死了。”于非晚的声音显得格外冷酷。
赠送的礼物才能叫做馈赠，否则不过是“强买强卖”而已。对于天神的任性，她实在无法生出任何的感激。
毫无疑问，于非晚对女魃是同情的，但对她的利用却也心生不满。
女魃却像是丝毫没有感觉出她的不耐烦似的，一如既往地温声细语：“是，她死了，我也是。”
“那现在我在和什么对话？这里又是什么地方？”
“这里是你的神识，而那，是你的灵泉。”女魃指着那一汪清澈的泉水，说，“每个生灵都有神识，但并非每个生灵都有灵泉。灵泉是自身灵力的来源，这原本是我的，现在我送给你。你会代替我，成为新的神明。一个和女魃截然不同的神明，不会带来灾祸的神明。”
看着女魃的眼睛，于非晚沉默了。
神明？
这个词离她太远了。她是一个凡人，而且也只想要当一个凡人。
“没有办法拿回去吗？我不想要这个礼物。”
女魃轻笑一声，摇了摇头：“于非晚，你们凡人有句话叫能力有多大，责任有多大。你不成神，只能做鬼了，做不成人。”
于非晚皱了皱眉，有些不明白她的意思，但看着她似笑非笑的表情，忽然就明白了：“巫清欢？”
女魃没有给她解惑，而是说道：“既来之，则安之，这是柳琴告诉我的，我也将这句话送给你。于非晚，我要走了。”
“你别走，巫清欢要做什么？”
女魃笑了笑，她的身体逐渐变得透明，声音像从天边飘来一样缥缈：“你仔细想一想，你知道的。”
话音刚落，淡青色的光芒不断从她的身体上掉落，就像漫天飞扬的雪，她的身形越来越透明。
要消散了。
原来死亡是这样的感觉。
女魃的嘴角含笑，她的眼睛落在不远处的灵泉上，眼神里带着贪婪和渴望。
真美啊。
可惜第一次见到这么美的泉水，就要离开。所幸在离开之前还能见到这么美的泉水。
她是永寿的神明，可是宁愿成为山谷的风。
于非晚伸手，想要拦住消散的神明，可是只是徒劳。这时，眼前的景象开始崩塌，她感到自己像是在云朵里，不断地下坠、下坠。
眼前是浓浓的墨色，突然一点光从缝隙之中落了进来，越来越大，越来越大。
……
于非晚昏迷了七天。
齐宥看到那片叶子时，只是觉得熟悉，直到他猛然想起，自己曾经在书上见过，这是胡杨树的叶子。
胡杨，又称胡桐，整个华夏只有西域有。
然后，他便立刻明白了女魃的计划。
女魃应该是早早就在身上藏了这片胡杨叶，进入鬼域后，不知道她和巫清欢做了什么交易，总而言之，她死了，将自己的神力全部寄存在这片胡杨叶上。
这办法其实很高明，一方面达到了女魃的目的，另一方面，也让巫清欢吞食上古生灵的计划再一次落空。同时，也达到了将灵力送给于非晚的目的。
齐宥已经将这片胡杨叶彻底检查了一遍，女魃在上面下了禁制，因而胡杨叶成了灵器，只有与她同源的神力才能动用它。
而她留在于非晚身上的灵力就成了使用这个胡杨叶的最好的钥匙。
于非晚一个凡人， 一下子有这么多神力涌入，就像黄土高原连着下了几个月的大雨，别说土地变肥沃了，泥石流、水土流失都是小事。
这一个星期，于非晚周身的经脉被这些灵力重塑，同样的，这些灵力也被她的经脉重塑，从从前汹涌的杀戮破坏变得柔和又强大。
“非晚，你睡得够久了。”齐宥坐在于非晚的床边，忍不住呢喃道。
女人的睫毛像蝴蝶翅膀一样轻轻扇动了一下，然后她的眼帘微微掀开了一条缝隙。
“非晚。”
于非晚眼前的景象逐渐清晰，看清了眼前的男人，齐宥墨黑的瞳孔里清晰地倒映出她的容貌。
她越过他的身影看房间里的摆设，这是一间洁白如雪的屋子，但摆设非常的雅致。
“这是哪儿？我们……我们不是在山海市吗？”
齐宥没有回答她，而是握住她的手腕，探查她的经脉，然后松了一口气：“你的经脉被修复的差不多了。”
说完，他才回答她的问题：“这里是神界。神农的神宫。”
“神界？”于非晚的瞳孔微微放大，“为什么我会在这儿？”
“我带你来的。女魃灵力进入你的体内，引起你的经脉混乱，有走火入魔的危险。这种事情我不擅长处理，所以带你过来。”
“谢谢你。”因为刚刚醒来，于非晚的声音还有些沙哑，显得有些虚弱。
于非晚话音刚落，就被齐宥抱住。她不能看到他的表情，但是齐宥的心跳一下一下地传到她的耳朵里。
“没事的，齐哥。我没事了。”
齐宥抱了她很久，久到于非晚觉得自己的胳膊有点儿麻，然后他倏地把于非晚松开，然后扔下一句“我去叫神农”，然后就掩饰性地离开了。
于非晚：“……”
总感觉堂堂战神蚩尤在害羞呢。
于非晚忍不住嘴角上扬，因为女魃消散而低沉的心情也好了一些。
没一会儿，一个穿着白色道袍的老者走了进来，相比较轩辕，他的穿着更加干练，想来是为了方便做事。
他的容貌也很俊美，但比起齐宥的锋利和轩辕的高贵，他的长相要显得平易近人许多。
“您就是神农？”于非晚的话语之间虽然带了敬词，却没有什么谦卑的意思，她半躺在床上，就好像眼前的这个人不是什么三皇似的，“多谢您救我。”
神农却并不介意：“不必客气，我没帮上什么忙。你觉得怎么样？”
“有点乏力，没什么特别的感觉。”
神农点点头：“你吸收了太多灵力，会有这样的表现是正常的。我开几服药，你服下后会好许多，这几日好好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