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廊上的人都陷入沉默。
良久,陆震霆才叹息,“行了,都散了。”
他又看向李尧,“李先生留步。”
李尧点头,将陆之翎的手握在手心,然后搀扶着陆震霆,慢慢走去了另一边的书房。
陆震霆给他泡了杯茶,“这半年来为了配合浅浅,你一直尽心尽力扮演着陌生人的角色,虽然你们已经举行了婚礼,但好在一直都没来得及领证,李先生,你是个好孩子,也是清时一手培养起来的,他的眼光我从不怀疑,只不过我家孩子如今这个样子,她从小就喜欢清时,我担心她就算清醒,也很难接受现实,可你还年轻,前程不该被耽误。”
李尧听明白了他的意思,握紧了茶杯,也很坚定的回答,“我不会离开她的。”
......
姜浅已经十天没有出过房门了。
这中间她没有吃过一粒米,也没有喝过一口水。
可就算营养针和蛋白针吊着她一口气,也抵不住她这样自暴自弃,才短短十来天,她整个人就暴瘦了下去,小脸不仅苍白的可怕,皮肤凹陷的甚至可以看见骨头。
可她知道,她还没死。
她就是不想动。
也不明白,为什么她病了这么多天了,陆清时还不来看她。
他那么爱她,在意她,从前她生病的时候,陆清时总是会在她身边守着她,她难受的时候他会把她抱在怀里安慰,她口渴的时候他会给她倒水,亲手喂她喝水,还会给她做任何她想吃的东西......
可是为什么现在她饿了,渴了,她想要他的拥抱和安慰,他都不在了呢?
姜浅侧躺在床上,眼光空洞的望着那半拉着的藏青色窗帘,浅薄的太阳光线从窗外梧桐树的枝丫里漏进来,光影在她无神的眼睛里跳跃,她想她真的已经等了好久好久了啊,她等的快要死了。
可为什么哥哥就是不来看她呢......
枕头底下放着陆清时办公室的笔记本,姜浅已经翻过了好几遍。
其实也没什么特殊的,只是记录着公司的一些重要事件,药物研发,工厂视察,还有他的一些重要学术会议,包括去M国的那次,只不过记录的这些事都发生在九个月之前。
她不知道为什么后来陆清时就不记了。
笔记本上的每一页她都仔仔细细的看了,生怕错过他留下的任何一个字,可她全部看完,也没有看到他写下的关于她的只言片语。
除了工作,还是工作。
也除了,那笔记本最后一页的夹层里,夹着的一张照片。
姜浅见过那张照片的。
在M国的时候,在他研究所办公室的书房里。
照片里,是她抱着一岁的陆之翎站在窗口,她眉目间神色温柔,胖乎乎的小家伙在她怀里伸着小胖手,正咿咿呀呀的跟她说着什么。
画面美好又温馨。
可是照片里偏偏没有他,再温馨,他不在,一样苍白而冷清。
姜浅不知道他把这张照片收藏了多久,平时是不是经常拿来看,如果他也经常想她,那他为什么还不来看她,她想着想着眼泪就会落下来,打湿了照片的边角,她连忙用手指擦去,却不小心翻到了照片的背后。
然后她看见了他书写在上头的一行字。
他朝若是同淋雪
此生也算共白头
姜浅眼光怔忡,一下子从床上坐了起来,发丝凌乱的蒙着她小半张脸,她通红的眼睛看着他苍劲质朴的笔迹,诗的下方还有一行字迹,是时间和落款。
癸卯年癸丑月庚寅日,正午。
地点在M国。
姜浅看着那个日期,大约能知道那是九个月前,但那一天,她记不起来具体是什么日子了。
可脑子里却突然现出一副画面,那是个下雪天,好像也是个婚礼现场,她竟然看见自己穿着白色婚纱,在约翰的护送和牵引下,缓缓走向了T台的另一端。
婚礼是露天婚礼,院子里雪刚停,清冷的阳光照落在院子的每一个角落,也将观礼的宾客们脸上的笑容照耀的清晰。
姜浅被这样的画面吓了一跳,她明明已经和陆清时举行过婚礼了,她怎么可能会在M国又举行了一次婚礼,画面模糊,她看不清T台的另一端那个男人的样子,可不知道为什么,她好像又看见了陆清时远远的坐在鲜花拱门的那端,坐在宾客们的后方,在她挽着约翰经过的时候,他目光始终追随着她,那双深邃漆黑的眼底有着温和祝福的笑意。
清风从院子里吹过,吹拂树梢枝头残余的雪花,薄薄的白雪覆落在他黑色西装的肩头,他的发梢。
也落在她洁白又美丽的头纱上。
姜浅的心脏在想到这些画面的时候蓦的一阵强烈的刺疼,眼泪哗啦一下毫无征兆的落了下来,她觉得自己难受的快要无法呼吸,那种难受让她再无法安睡,只觉得铺天盖地的绝望像是潮水一般朝她包围了过来,让她无处可逃,让她心痛到窒息。
她猛的从床上站了起来。
她是陆清时的妻子,她是他的女人,她的身子和心,自始至终都只属于他一个人。
她怎么可能和别的男人结婚?!
她不信!
姜浅脑子里的血在急剧沸腾,她跟疯了一样,低头去寻茶几上的水果刀,她拉开抽屉,又在书桌上翻找,可都没有看到那把水果刀,别说水果刀了,连剪刀都不见了。
长长的发丝蒙着她的脸,她泪眼泛着猩红,整个人看上去就像女鬼一样可怖,她赤着脚走去浴室,骤然拿起盥洗台上的金属小托盘,直接将镜子砸了下来。
她不信,她一定要亲口问问他,她不信她死了他都不愿意来见她!
镜子在她眼前碎裂,巨大的声响惹得门口守着的佣人急忙进来查看,然后就无比惊悚的看见姜浅坐在浴室的地上,手上全是血,她一只手里紧紧握着一块镜子碎片,利落又快速的朝着自己的手腕上割。
淋漓的鲜血顺着她的手腕快速落下,在地上蜿蜒出了一大团血迹,佣人吓得叫都叫不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