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丹张开手指,比了个数出来。
姜浅当然读得懂那个数字。
“我来赎。”她说。
客厅里一瞬安静。
所有人的目光都朝她看来。
可姜浅谁也没看,她只看着哭的梨花带雨的姜羽。
她目光是平静的,脸上可谓是一点表情也没有。
四年了。
有些伤痕深可见骨,就算刻意不去想,也不代表就真的能被时光的漫长而抚平。
她不意外会在这里看到姜羽。
其实下午的时候,她就隐隐有预感了。
姜羽一门心思在陆清时跟前哭,此刻听见她的声音才看到她,嘴唇抖了又抖,可是她的泪水在姜浅看来,那都是鳄鱼的眼泪。
姜浅语气平静,“我帮你赎身,你不要纠缠我老公,你恢复自由身就离开这里,我不想看见你。”
“浅浅,我知道你恨我,但我真的没有别的意思,”姜羽哭着说,“我没有别的地方可以去,我求求你让我留下来,让我照顾你和清时,我真的没有要破坏你们感情的意思......”
怕她不同意,姜羽立马去拉陆清时的手,可陆清时不动声色的避开了。
然后那只避开姜羽的手,当着她的面,握住了姜浅的手,他掌心干燥而温暖,包裹着女孩儿冰冰凉凉的小手,“别误会。”
陆清时看着她僵硬的表情,温声解释,“我没有要留她下来的想法。”
姜浅呼吸有些发急,眼眸一瞬滚热。
她的手被他握着,她其实是想挣开的,可陆清时没放。
姜羽目光死死的落在陆清时握着姜浅的手上,然后眼睁睁看着这个她最爱的男人,把姜浅拥进了怀里,仿佛生怕她会吃醋不高兴,他的手覆在她的后脑,让她的脑袋靠在他的肩膀,当着所有人的面,他把她抱得那样紧,姜羽何尝见过他对一个女人有这样温柔耐心的时候。
姜浅眼眶是通红的,鼻尖挨着他的衬衫衣襟,一时半会儿沉默着,许是他的怀抱给足了她温暖和安全感,直到她的火气慢慢被安抚下来,她才垂着泪湿的羽睫,低低的“嗯”了一声。
黄丹玩味的笑,“一向听闻陆太太秀外慧中,善良大度,能愿意亲自出面赎这个女人,我是佩服的,今天算她命好,不仅从金主手上逃了出来,还能找到陆先生和陆太太求救,那废话我也不多说了,人我给你们留这儿,陆先生,我家爷一直想和您见一面,既然我送了个这么大的人情给您,也不知道您肯不肯赏脸一叙。”
陆清时看着姜浅,一直等她的情绪平复下来,男人眉目之间才恢复了清冷,“见面的事不急于一时,我与浅浅大婚在即,什么也没有这件事重要,让他等一等。”
黄丹看了眼姜浅,只好不再说什么。
片刻后,她又笑着说,“行,已经很晚了,那我就不打扰了,陆先生,陆太太,晚安。”
路过姜羽的时候,她又斜了她一眼,语气轻佻,“既然陆先生把你买下来了,那就要尽心尽力做好奴才的本分,好好伺候陆先生和陆太太,知不知道?”
黄丹带着那几个保镖走了。
客厅里一下子安静了下来,姜羽发着抖站在那里,她感觉到了周遭的冷意,尤其是十七看着她的目光,像是恨不得把她生吞活剥了。
“清时,我是不是不该来?”姜羽楚楚可怜的哭,她站在那里,衣衫破碎,遮了上面就遮不住下面,狼狈又难堪,“如果我的出现真的很让你们讨厌,那我还是走吧,对不起,对不起......”
她深深的鞠了一个躬,姿态谦卑到了极致。
胸口的布料被撕扯了一个大口子,随着弯腰,里头几乎什么都遮不住。
陆清时始终避嫌的没有将视线落向她,却在她转身要离开的那刻,他冷声开口,“你在这里举目无亲,出去谁能保证你的安全。”
姜羽脚步怔在那里,哪怕他语气是冷的,却也在那一刻她内心盈起了无数的渴盼和希冀,她狼狈的拢好自己的衣襟,小声的哭,“我没事,我可以去睡天桥下找个隐蔽的位置......”
“今晚留下,明早会有人送你回国,”陆清时蹙眉,不怎么客气的打断了她,显然并不想听她说这些鬼话。
然后他将姜浅的手握的更紧,仿佛一刻也不想多留,就带着姜浅回了楼上。
姜浅一路上都很沉默。
她身上穿着睡裙,直接被陆清时抱回了床上,两个人紧紧抱在一起,陆清时额头抵着她的,温情的亲吻着她柔软的红唇,黑眸中尽是心疼,“别多想,她如今身处险境,于情于理,我不能不帮她。”
姜浅羽睫轻轻颤着。
昏暗的夜色光影,也遮不住她脸上的苍白。
可她明白。
就算换做完全不相干的人,陆清时也是会救的。
他从来与人宽厚,做不得见死不救的事,从前他身体不好的那阵,明明已经不适合再做任何高强度工作了,却还要强撑着病体给病人做手术,他总教育她一个人能力有多大,肩上的责任就有多重,在自己能力范围之内,要尽可能的多帮助需要帮助的人。
更何况姜羽,是他曾经爱过的人。
“我知道,”她扯了扯唇,看上去轻松的笑了一下,“我没有多想,反正就一个晚上姐姐就走了,你我已经是夫妻,没有人可以把你从我身边抢走。”
陆清时深深的看着她。
她反复强调这句话,就证明了她心里其实是极度缺乏安全感的,他的手抚着她冰冷的小脸,她也看着他,眼底盈盈的泪意让他愈发心疼。
他心下叹息,吻又落在她的唇上,向她保证,“当然没有人可以让我离开你。”
姜浅呼吸颤抖,伸手紧紧抱住他的脖颈,他干脆覆身过来,压在她身上,两个人深情的吻着彼此,将这个亲吻变得愈发亲密。
“陆清时,我要你爱我......”
她微喘着气,细声的呢喃从两人相贴的唇瓣间溢出,像在轻声乞求着他,又像在委屈的控诉,细细软软的声音带着泪意,让他的心都要融化。
陆清时如何舍得拒绝。
他低头,亲吻她白皙的脖颈,骨节分明的手拂开她胸前如墨的几缕长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