唇角的笑,要多苦涩就有多苦涩,“你说的,我怎么会不懂,可是那又怎么样呢,之翎想要爸爸,只要她开心,我受尽委屈又算什么。”
陆清时呼吸一瞬发沉。
深邃的视线看着她单薄的背影。
而姜浅说完这句话,也没有再停留,就走出了书房。
周遭,只余下了长久的静默。
他眼底沉如静寂的深海。
钢笔的笔尖顿在书页上,良久没有移开,等他收回了视线,那个“陆”字的下方,已经洇开了一小团墨渍。
就像他不再平静的心。
......
第二天,陆清时也没去科研所,上午开车送她去了新家。
这个别墅区有个好听的华语名字,叫“月牙湾”,整个小区的别墅都是依河而建,河岸弯如月牙,两岸翠竹丛生,故而得名。
姜浅暂时不想见李尧一家,所以也没有叫琴嫂过来,琴嫂早就想回华国看看家人,只是一直没好意思跟姜浅提,姜浅干脆给她放了一个月的长假,琴嫂感激的不得了。
别墅虽然常年没人住,但一直有人收拾,姜浅和陆之翎的行李不多,基本没几个小时,就收拾的差不多了。
陆清时在帮她收拾的时候,电话就已经响了很多次,姜浅知道他肯定有事,也没有跟他客气,也就没有说留他下来吃饭感谢他之类的话。
可陆之翎饿的肚皮叫破天,抱着陆清时的小臂闹着要吃蛋黄南瓜,姜浅哄了半天带她去吃她最喜欢的奶油南瓜汤,可小家伙偏偏爱上了蛋黄南瓜,嘴巴难过要翘上天。
“不要嘛,我就要吃蛋黄南瓜,”陆之翎眼巴巴望着陆清时,小胖手拽着他的衬衫衣袖,“陆叔叔,之翎好饿,吃不到蛋黄南瓜,之翎会饿死的......”
姜浅道,“那妈咪做给你吃好不好?我们已经耽误陆叔叔很长时间了,妈咪是不是告诉过你,不可以太麻烦别人。”
陆之翎被姜浅训了,大眼睛委屈的眨了眨,瞬间就眼泪汪汪,泪水滚落了下来,“不要,妈咪做饭好难吃,之翎想吃陆叔叔做的......”
姜浅,“......”
活脱脱的小叛徒。
她做饭是不怎么样,但陆之翎也没吃过陆清时做的饭,怎么就知道他做的一定好吃?
“楼下有超市,我去买食材,”陆清时摸了摸陆之翎的脑袋,温声安抚她,“你和妈咪在家里等我,好不好?”
陆之翎见他肯留下来,高兴的眼光一亮。
姜浅倒有些不好意思了,“可是会不会耽误你......”
“不是什么急事,”陆清时道,“除了蛋黄南瓜,还有没有别的想吃的?”
姜浅知道陆清时问的是她,不是陆之翎。
她已经四年多没有吃过他做的饭了。
他给她做过的,她全部都喜欢,可那些都是她不敢触碰的回忆。
“我都可以,”她说,“哥哥你也累了一天,就简单做一点吧。”
陆清时看着她,说了声好。
二十分钟后,陆清时提着食材回来。
姜浅把陆之翎汗湿的衣服洗了一下,塞进烘干机的时候,窗外忽然下起了暴雨,她连忙把阳台上的窗都关了。
但雨水还是溅了一点进来。
刚要把窗都关上的时候,邻居家的阳台上出来一位华人,是个中年女人,笑着看着她,“一直都听说我的邻居也是华国人,总算是有缘见到了,你很漂亮。”
姜浅看着她一身贵妇打扮,一时也猜不出她身份,礼貌的笑了笑,“谢谢。”
“刚才那位先生是你老公吧?”贵妇羡慕的看着她,“外面下着大雨,他出去给你买菜,我看他身上都淋湿了,看得出来你老公很爱你。”
姜浅默了一下,但她并没有解释的想法,只又客气的笑了一下,然后就关上了窗户。
临要关上窗之前,她突然好似听见对面传来女人凄厉的哭喊声,她惊了一瞬,可抬眸,却只见那贵妇仍旧站在窗前,友好的对着她笑。
姜浅只道是自己的错觉。
她心里记着陆清时被雨淋湿的事,就走去厨房,看见陆清时的西装外套搁在门口的衣架上,果然湿透了,厨房里亮着灯光,陆之翎站在宝宝椅上,看着陆清时做菜,小胖手时不时抓根蛋黄南瓜吃,趁着陆清时不注意,还用油腻腻的小嘴在他脸上吧唧一口。
温暖的光影静静的照着父女两人,这温馨的一幕,竟让姜浅不忍打扰。
可陆清时到底还是看到了她。
姜浅进去,看到他衬衫的肩膀果然也是湿的,“外面雨凉,哥哥你去洗个澡吧,我帮你把衣服烘干。”
陆清时将银鱼下锅,那双握惯了手术刀,平日里叱咤风云的手此刻为她和之翎握着铁锅,热腾腾的烟气缭绕在他周身,将他英俊深邃的五官轮廓氤氲的朦胧。
“不必了,回去再说。”
姜浅本来还想说她这里没有男人的衣服,实在不行也可以用浴巾,就听见了他直接的拒绝。
她知道他一定是觉得不合适,也不想她尴尬,纠结几秒,她只好选择不开口。
陆之翎趁着父母都没有注意到她,小身子又偷偷往流理台上凑,想再抓把蛋黄南瓜吃,可谁知脚下的宝宝椅突然滑了一下,陆之翎一下子失重,吓得大哭起来。
姜浅万没料到会这样,急忙要去接她,可她离得稍远,不待她伸手过去,陆清时动作更快的转身,一把捞过陆之翎的小身子,将她护在了怀里。
陆之翎就在他背后,小手在空中乱抓,灶台上的铁锅就被她带了下来,陆清时将她护的很紧,锅里的热油翻溅出来,他抬手将她的脸和身子牢牢护住,那些热油就全然都只溅在了他一个人身上。
陆之翎吓得哇哇大哭。
姜浅被吓懵了。
然后她迅速反应过来,立马将陆之翎接过来,然后将冷水龙头开到最大,却发现根本不行,龙头浇不到他背上,她声音都在颤抖,“哥哥,浴室有冷水!”
陆清时蹙着眉头,额头上已是层层的冷汗,他一言不发,关了燃气灶后,就走去了浴室的方向。
姜浅此刻也顾不上什么男女有别,把陆之翎放在房间,叮嘱她不许乱跑后,就跟着他进了浴室,帮他把身上的衬衫脱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