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他死了,这个地方对姜浅来说,就是个伤心地,他最希望的,就是她从此以后能安稳的留在M国,不要为了他的死伤心,最好她能慢慢的忘了他,遇到新的人,重新开启新的生活。
张川含泪答应。
可过了几秒,他还是开口,“先生,二小姐不是草木,就算您狠心切断和她的一切联系,不让她回来,二小姐还是会牵挂着您,她会想方设法知道您的消息,您就不担心她到时候一个人在国外,万一心里承受不住......”
陆清时闭了闭眼。
搁在窗棂上的手血管清晰的凸起。
这样的场景,这一个月里,在每一个辗转难眠的夜晚,他设想过无数遍。
他担心,他何尝不担心。
他的丫头心思敏感又脆弱,心理承受能力有多差他都知道,正因为知道,他才更不敢留她在身边,不敢让她亲眼目睹他的死,相比之下,隔着几千公里的海岸,让她无法第一时间知道他的死讯,他才能走的安心一点。
陆清时看着窗外,终究什么都没说,只叹了一声,“她会明白的。”
张川叹息着抹泪。
而此时此刻,张川和陆清时都不知道,在虚掩的房门外,一抹纤细单薄的身影正站在那里,听着两人的对话,女孩儿泪流满面。
细微的风,从客厅的窗户里吹进来,灯影斑驳,将她脸上的泪痕照的清晰。
她手里捧着给他的热水杯,可脚步就像是钉在了那里,再无法前行一步。
卧室里的声音安静了片刻,然后她听见陆清时透着疲累的声音再次响起,“明天让周川过来一趟,带一支地塞米松,替我把烧压下去。”
张川讶异,“先生,您这是?”
玻璃窗上下着淅淅沥沥的雨丝,浅淡的雨雾朦胧着男人英俊的轮廓,他视线静静的从窗外收回,“答应了丫头明天要陪她去看场电影,大概是这辈子最后一次了,无论如何我不能缺席。”
姜浅僵立在门口。
泪水像是断了线的珠子滑落。
她哭的泣不成声,就连握着水杯的手都在剧烈的发抖。
......
第二天中午,陆清时陪她在家里吃了饭,就让王叔开车去了他们最常去的那家电影院。
陆清时已经有大半个月没有开过车了,病重之下,他的反应力和体力都在下降,姜浅知道早上周川来过,既然要注射激素,说明他早上肯定还是在发烧,只不过他不想让她知道。
他不说,她便强忍着不问,他不想她担心,不想她难过,那她就咽下泪水,努力在他面前装的开心。
她怕人多有细菌,提前将电影院的贵宾厅包了场,上午就给工作人员在线发了红包,请他们把座椅都消毒。
整个贵宾厅,就只有他们两个人。
姜浅仍旧挑了最后的位置,坐下之后,就将两个座椅中间的扶手抬起,身子依恋的靠在他怀里。
这场电影,她先前就想看了,只不过今天才是首映,所以她很早就和他说好,要一起来看。
这是江城第一场电影,也是他们这辈子最后一场。
电影还没有放到动情处,她的眼泪就汹涌的止不住。
陆清时的手穿过她的腰线,沿着她的小臂握住她冰冷的小手,握在掌心,轻声叹息,“哭什么?”
贵宾厅里光线很暗,屏幕上的冷光照着她脸上的泪水,她不想他担心,喉咙哽咽了几秒,叹息着开口,“没什么,就是有点担心,等我下个月去了M国,一个人在异国他乡,我怕过得不习惯。”
陆清时沉静的目光静静落在大屏幕上,战火纷飞的乱世中,男女主不得不生死分离,鲜血染了黄沙,那火红的颜色掠过他漆黑的眼底,他声音温和,“有十七和石头照顾你,不用担心,你很聪明,一定能习惯。”
姜浅轻轻“嗯”了一声。
红着眼睛,将小脑袋往他肩头又靠近了一分,额头亲昵的贴着他的脖颈。
她轻声问,“那你会想我吗?”陆清时眼光依旧平静。
可掌心却微微收紧,将里头纤细的小手包裹的更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