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将她的反应尽收眼底,男人心下了然。
“你既跟随锦夫人做事,怎会还是处子身……”
说话间,他的唇角勾起一道讥讽的弧。
“若妄图用这种小伎俩依傍上我,我劝你还是趁早死了这条心,我从不喜旁人用过之物。”
又恐她多想,男人并未戳破昨夜自己清醒之事。
“昨夜云雨就当荒唐行事,离开时我定少不了你的银财,至于别的……休要贪图。”
哪能看不出此人生怕被自己傍上,柳禾顿时恶心坏了。
谁指望你那两个银钱。
真把自己当根葱了,以为全世界女人都要围着你转。
懒得同他周旋,柳禾索性装傻到底。
“妾……不懂先生在说什么。”
少女明眸盈盈,显得无比娇柔可怜。
男人缓缓拧眉,一时没接话。
这种感觉跟往常行军打仗截然不同。
就像是……
一拳打在了棉花上。
片刻沉默后,到底还是不甘落了下风,男人自顾自冲她开了口挑衅。
“忘了告诉你,方才我已向锦夫人说过了……”
视线中带着讥讽的戏谑,若有所思地落在了她身上。
正在吃饭的柳禾一愣。
向锦夫人说什么?
“花吟姑娘为人机灵讨喜,接下来这些日子,就留你日日在我身边解闷。”
柳禾闻言险些被口水呛住。
此人前脚才言语恶劣,说什么不许她依傍之类的话,转过头又留她在身边解闷。
……又当又立。
见她并未立刻回话,男人似笑非笑地歪着头,像是在有意观察她的反应。
柳禾迅速淡定,回以一笑。
“得以暂伴先生身侧,实乃妾身殊荣。”
没能得到自己想要的反应,男人拧了拧眉。
这丫头……
只怕也不是什么善茬。
接下来,二人皆默不作声各自吃饭。
吃的差不多了,柳禾忍不住悄悄观察起了面前的男人。
她的第一反应居然是——
这堆胡子如此碍事,吃饭时岂不容易弄得稀稀拉拉。
……想想就恶心。
似是并未留意她的观察,男人吃饭的动作有条不紊,干净利落,没有弄脏半点。
柳禾转开了视线。
还好不是个埋汰男人,不然看着可就更糟心了。
哪能不知此女方才在有意打量自己,男人却也不动声色,忽而冒出来了句话。
“昨夜,我梦见你踹了我一脚。”
语气无比淡然。
柳禾又一次险些被呛住,不得不装模作样地与他周旋。
“怎会如此?”少女故作震惊,双目睁圆,“先生想来是魇住了,妾岂敢行如此无礼之举……”
不敢行无礼之举吗。
也不知昨夜走前骂他是贱男人的是哪位。
“……是吗?”
并未急着戳破她,男人只笑着反问。
深知这会儿多说多错,柳禾回以一笑,继续闷头吃饭。
锦峦的差事已被锦夫人全权接手,吃过饭后也无事可做,索性在房间里安静看书。
柳禾时不时看看窗外,只觉烦躁至极。
前两日有了锦夫人的厚待,红袖楼众人也都对她眼熟了些,去什么地方大都不多阻拦。
几日下来,也已将楼内外的结构摸了个大概。
谁承想身侧忽然多了这么个家伙,走也走不得,难免令她有些束手束脚。
实在不想就这么同他干耗着,柳禾转身欲去。
谁料还没等走出两步就被他唤住了。
“去哪儿?”
男人自书卷上缓缓抬眼,警觉地盯着她的背影。
柳禾本不想回头,奈何人家主动问话了,只好故作恭敬地轻声应答。
“出去走走,闷得很。”
男人眉头微锁。
……原来是无聊了。
五弟刚来那两日也说他闷得很,除了打仗就是看书,一点有趣之事都没有。
他曾询问老五什么是有趣之事。
本是无心之言,谁承想惯来没羞没臊的老五居然脸红了。
瞧他这般反应,他多少也能猜得到。
老五啊……
只怕是有喜欢的姑娘了。
能让老五喜欢的女子定不同寻常,兴许是京都城里哪户人家知书识礼的俏小姐。
反正……
终归跟眼前这个不知羞的女人不同。
这般想着,他随手朝她扔过去了本书。
“看看书,时间便过得快了。”
看着直冲自己飞来的东西,柳禾下意识伸手接住看了一眼。
明晃晃的《女德》映入眼帘。
“……”
这狗男人……
竟是在变着法地说她不知廉耻。
不等男人张口,柳禾就已抱着书朝他走去。
“妾无父母亲人教养,不识字,”少女面带笑吟,客气又恭敬,“看起来是本好书,想来还是更适合先生……”
边说边将《女德》放在了男人手边。
她可不是这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封建小姐,学这些压迫人的东西做什么。
男人若有所思地瞥了她一眼,没再阻拦她出门。
挨到了晚上。
柳禾恐那男人闹到锦夫人面前,也不得不回了房。
进门时一打眼未瞧见人,想来是在沐浴。
她心下暗暗打定主意。
若坐以待毙,还不知要应付这男人到何时。
还是得尽快找机会跟长胥墨联系才行。
正想着,忽听不远处传来一阵窸窣。
柳禾下意识警觉看去——
只见一道黑影自窗外迅速闪过。
……像是只鸟。
这几日见红袖楼沙漠附近鲜少有鸟禽出没,她不免觉得有些古怪,小心翼翼地上前打开了窗户。
几乎是同时,一只黑鸦悄无声息飞了进来。
柳禾一愣。
这……
她几乎是下意识歪头去看它的屁股毛。
完好无损,不是小七。
见她只观察却不动手,黑鸦在窗台上急切地蹦跶了两下,像是在催促。
猜到它何意,柳禾忙伸手取下了鸦腿上的信笺。
入眼是歪歪斜斜的几个破字。
柳禾一打眼就认出这是出自长胥墨之手。
那小子自小好打好杀,最是个闲不住的性子,要他静下来练字比杀了他还难受。
这手破字,她也曾嘲笑过多次。
无暇思索太多,柳禾忙低头认真看去。
短短八字。
“滴入药桶,破敌军火。”
没有署名,可见是笃定了见信之人认得出他的字迹。
信笺内除了长胥墨的字条之外,还有个仅有指甲盖那般大的袖珍小瓶。
这应该就是要滴入军火药桶里的东西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