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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半张脸被男人的大掌死死捂住,发不出半点声响。
柳禾能清晰地感受到身后之人高大如山丘的身形,虽与阿戚野相差无几,气息却更粗野些。
既能知晓她对阿戚野不设防,还扮作他的模样引她前来,只怕与番邦有关。
可他们为何要对一个京城太监下手?
下一刻。
前方不远处闪出来了个人影,正是方才扮作阿戚野引她而来之人。
近距离看去,二人装束虽一般无二,容貌却迥然不同。
男人瞥了她一眼,冲身后将她钳制住的人使了个眼色。
“好机灵的小子……”
没想到她如此警觉,险些让人给跑了。
观察了这太监一路,二人知晓跟随的暗卫就在不远处,迅速躲进暗处隐匿了行踪。
见二人谨慎至极,一副铁了心要甩开暗卫的架势,柳禾额角微微渗出了薄汗。
谁料还未等她周旋,忽觉后颈一痛,继而眼前一片漆黑。
四个字霎时间充斥了柳禾的大脑。
不讲武德。
看着昏睡过去的小太监,两个番邦男人对视一眼,顿时都松了口气。
其中一人似有些没底。
“你我不顾少主之意擅自行此举,会不会……”
另一人咬了咬牙,态度坚决。
“管不了那么多……那夜我看得分明,少主取出东西时这太监也在场,巫玄骑之事关乎甚广,决不能被任何人知晓。”
转念又想到什么,男人不屑冷哼。
“方才这小子跟那上胥五皇子卿卿我我,可见也未必是心向少主的,绝不能在此人身上横生枝节……”
“说得也是,”另一人顿了顿,略略迟疑道,“不过……咱们如何处置这小子?要不要直接杀了?”
“少主待她不同,杀了倒是麻烦,扔到边境去吧,生死与你我无关,看他造化。”
“好。”
达成一致,二人迅速行动。
……
醒来时。
眼前一片漆黑,像是被什么东西蒙住了。
四肢都被麻绳缠绕得很紧,凭她的力气根本难以挣脱。
虽目不能视,口不能言,柳禾却能清楚地意识到身子的晃动,似乎是在马车上赶路。
那两个番邦男人要带她去何处?
正暗自忖度时,她忽而听到了身侧传来的呜咽声。
是女人,且也同她一样被束缚着。
不知颠簸了多久,马车停了。
谁料驾车之人只敷衍地扔上来了些东西,紧接着便毫不犹豫地继续赶路。
柳禾艰难伸出被绑的双手,指尖摸索着触碰到了被扔上来之物。
是个硬邦邦的馒头。
估计是怕她们被饿死。
可她很快又发现了个问题——
手脚被束,眼口被掩,如何吃得下这干粮。
驾车之人似乎并未意识到这个问题,一门心思忙着赶路,再也没有进来看上一眼。
不知行驶了多久,马车缓缓停下。
柳禾只觉腹内空空,头脑晕胀,身子在长途颠簸中早已没了半点力气。
风声裹挟着男人的嗓音,依稀落入耳中。
“新一批货到了,莫忘了快些把钱给我……”
货……
她们只怕就是这批货。
似乎有什么人掀开了车帘,紧接着传来了将车上众人运送下去的响动。
被饿了一路,女人们都显得气息奄奄。
轮到柳禾的时候,来人似乎停顿了一下。
“怎么是个太监?”
回头看向驾车之人时,语气里已多了些责备。
“你送货到底挑不挑?上次送来的那两个貌丑至极,锦夫人险些动了怒……”
车夫嘿嘿笑了两声。
“奴隶堆里哪来那么多上等货,质量参差些也是常事,不过这个……”
他神秘兮兮地压低了声音。
“别管他是不是太监,容貌身段可都是上上乘,待会儿给锦夫人一验便知,定能卖个好价钱。”
那人将信将疑,还是伸手将柳禾从车上送了下来。
小太监似乎有些脱水,却依稀可见细嫩娇柔的肌肤,领口间露出的锁骨宛如蝶翼,美得令人心惊。
算了……
还是让见多识广的锦夫人自己定夺吧。
……
不知昏沉了多久。
干裂的唇角忽然沁了丝清甜,舒服得紧。
求生欲望驱使,柳禾无暇顾及太多,大口汲取着喂到自己嘴边的甘液。
终于有力气睁眼了……
光线刺目,她缓了半晌才睁开了条细缝。
正上方是火红明艳的床幔,边角上晕染着从未见过的图腾,满是异域风。
柳禾张了张嘴,喉咙一阵刺痛。
“醒了?”
视线中闯入了一张陌生的脸。
是个眉眼深邃精致的女人,金色的长发微微卷曲,覆在丰满妖娆的胸脯上。
柳禾一愣。
看她的打扮和样貌,这里难道是……西域沙邦?
“小姑娘,没饿傻吧?”
女人的中原话略带些口音,却平添几分异域的神秘。
柳禾硬撑着看了自己一眼,见依旧是那件熟悉的太监衣裳,就连束胸都未曾解开。
这女人怎么……
“若连是男是女都分辨不出,我这些年可算是白混了。”
将她的小心思瞬间猜中,女人勾唇轻笑,金色卷发间的金银发饰叮当作响。
“边境奴隶里鲜少有你这般姿色,想来你绝非寻常中原人……”
听她这般说,柳禾心下稍有侥幸。
可女人的下一句话,却让她瞬间失望。
“奈何既已进了我锦夫人的地界,任凭你是何人,也休想活着逃出去。”
柳禾吞了口口水,强忍着喉间刺痛出声询问。
“这是……何处?”
女人美目轻斜,瞥了她一眼。
她在中原与西域间的风月场内混迹多年,眼见与心气高傲得很。
若换作一般人,她绝不会耐着性子说这么多。
奈何这丫头模样生得实在出挑,若是加以调教,兴许日后能大有所用。
“沙邦茶城,红袖楼。”
柳禾心跳瞬间一顿。
沙邦,茶城。
此处正是四皇子长胥川常年驻守之处,想来长胥墨也已赶赴此地支援。
还真是造化弄人。
她才跟长胥墨告别没多久,谁承想自己竟也紧随其后到这边来了。
不过……
如此倒是不幸中的万幸。
若能寻个合适的时机与长胥墨传信,说不定能从这劳什子红袖楼脱身。
眼下还需自保为上,快些摸清形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