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被长胥疑的眼神震撼到,柳禾不自觉地后退半步。
“少跟他废话!”
长胥墨冷哼一声,将她挡在了身后。
“我带你冲出去。”
面前的红衣男人却纹丝不动,失魂落魄的模样与不久前俨然是天壤之别。
柳禾不由拧了拧眉。
瞧长胥疑这模样,倒像是她这个人负心薄情,辜负了他的一片情真。
也不知先前对她囚禁利用,强制索取之人是谁。
“柳儿,我只问你一句……”
男人轻声开口,卑微至极。
“今日若不是他,而是换了旁人,你也会像现在这般与我针锋相对,不死不休吗?”
其实他更想问——
她会不会有一丁点的可能,在某一瞬间站在他这边。
“……”
柳禾没吭声。
饶是她心里早已有了回答,却也不至于为了逞一时口舌之快发泄出来。
若是因此彻底惹恼了他,岂非将将自己和长胥墨众人拖入危险境地,得不偿失。
见她沉默,长胥疑眼底浮起一束明光。
柳儿……
莫非也是想过的?
下一刻,只见长胥疑缓缓后退数步。
“……好,我放你们走。”
语罢也不顾二人是何反应,他自顾自回身而去。
似火红衣,倏然远去。
宛如天际耀眼夺目的烧云。
看着男人的背影,柳禾狐疑地拧紧了眉头。
长胥疑忽然抽身……
也不知此举是否有诈。
还未等柳禾开口,长胥墨早已有了思量,眼神坚决地拉住了她的手。
“老三行事阴诡,不能信他。”
保不齐是见他们早有提防,专门下来演这一出戏,就是为了让他们放松警惕,好一网打尽。
“栾平昌之流卖国求荣,正是与老三沆瀣一气,他知我探得消息,定不会善罢甘休。”
柳禾细细忖度。
栾平昌监行军火,又归于三皇子麾下。
如此说来,往敌军境内暗中运送军火,导致边关危急之事,也是长胥疑主使。
为达目的,不惜以战乱为引……
实在自私又可怕。
“速断军火,驰援西域,”柳禾仰头定定地看着他,“这是四殿下传回来的消息,定要尽快转告太子。”
长胥墨愣了愣。
看着少女清澈却坚定的黑眸,不知怎的,他心下忽然升起一阵不祥的预感。
“小柳……”
话音未落。
却见少女毫无征兆地翻身上马,忽然勒紧缰绳,毫无征兆地策马疾行而去。
长胥墨哪能料到她会如此,回神的瞬间一人一马已跑远了。
“小柳!”
他心下暗道一声不好。
明知前方危险却还执意上前,小柳此举只怕是为了给他们探路,也是在试探老三的话几分真假。
若老三守诺当真放他们前行,余下众人便可跟在她身后度过回魂谷。
可若老三使了迂回之计,终究还是要下杀心……
石落不回,招出难收。
小柳便是以一己之力为他们扫清障碍。
越想越后怕,长胥墨无暇细思,随手自身后牵过一匹马,迅速翻身而上。
“所有人!原地待命!”
下一刻。
一人一马紧随其后,扬尘而去。
……
疾驰了片刻。
柳禾一路四下观察。
虽说从虞沉那里学了些实用马术,可到底练习不足,骑行时有些生疏。
又架不住身后少年穷追不舍,很快就被他赶了上来。
长胥墨咬牙盯着前方之人,踩着马背纵身一跃,瞬间稳稳坐在了她身后。
直到将那截纤腰实打实圈在怀里,他才觉得自己悬着的心落了地。
“你不要命了?”
少年的语气难得严肃,脸色也阴沉至极。
“我若不将你完好无损带回去,如何跟大哥交代,余生又当如何与我自己交代?”
说话间,二人已行至半途。
深知此时不是解释的时候,柳禾屏气凝神,在他怀里仰头打量着上方。
没有异动。
兴许……
长胥疑是真的打算放他们走了。
也意识到了危机暂缓,长胥墨正欲回头吩咐余下众人跟上,却忽然听见一阵古怪的响动。
“殿下!当心!”
上方巨石倏然滚落,惊起滔天尘嚣。
那一刻——
柳禾心底的那点庆幸荡然无存。
长胥疑……
到底还是对他们下手了。
石块沿着计划线路轰然坠下,并未攻击后方的队伍,倒像是完全冲着他们二人来的。
说不紧张是假的,柳禾强行保持镇定吩咐着。
“弃马!去那处石壁下方!”
身后少年咬紧牙关,顺从地从马背上跃下,带她朝着所指的方向疾行而去。
赶在巨石来到之前,二人堪堪躲在了石壁凸起之下。
“咔啦——”
一声巨响。
石头自上方瞬间跌落,落地时将路面砸出了巨大的凹槽。
数不清的巨石紧随而下,威力巨大。
二人藏身之地顶部经受了几轮冲击,砂砾碎石倏倏震落,几欲倾塌。
看着少年毫不犹豫挡在自己身上的动作,柳禾心跳得越来越快。
这样不行……
必须尽快换个藏身之地。
“恩人……”
一声细如蚊鸣的轻唤。
下一刻,只见某处缝隙里探出了个小脑袋,眼尾带着朵熟悉的印花。
柳禾一愣。
竟是前几日自己在此处救下的那个男孩,她记得他叫阿六。
“恩人,你们跟我来。”
上方巨石不断滚落,此处却忽然冒出了个不知底细的孩子,瞬间惹得长胥墨起疑。
他一边替她遮挡砸在身上的碎石,还不忘警觉地打量着男孩。
少女的小手却忽然拉住了他的衣袖。
“我认得他,跟他走。”
看山顶的石头规模之大,可见这群南宫族人已在此为奴良久,对地形定甚是熟悉。
见她发话,长胥墨毫不迟疑。
“好。”
十指紧扣间,他已带她跟上了阿六的脚步。
石碓间竟藏了一条开出的小路,阴影映衬间显得格外隐蔽,让人一眼望去几乎瞧不见。
再往里走,居然是个可供数人容身的石洞。
见二人都有些惊诧,男孩主动解释。
“从前此处常有石碓滚落,砸死了许多人,爷爷他们便趁监工不在挖了些洞,必要之际可供大家保命。”
柳禾松了口气,温善地看着他。
“多谢……”
话音未落。
忽见长胥墨手中寒光一闪,出鞘的剑尖杀气凛凛,直冲某处刺去了。
那是——
阿六的方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