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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想到长胥疑会毫不避讳地把密谋之事说出来,柳禾眼底闪过一抹意外。
此举要么是他运筹帷幄,要么……
就是他在骗她。
柳禾警觉地打量着面前的男人,却见他正朝着自己一步步逼近,遮掩在袖下的手蓄势待发。
强烈的不安自心底涌起,柳禾冷声开口。
“又要点我的穴,将我强行带走?”
被她轻而易举看穿了意图,长胥疑妖冶鲜红的唇轻轻抿起,眸子里透着认真。
“我发誓,这是最后一次。”
柳禾一点点向后挪动。
忽然间,后探的指尖顺利拨开了帘帐。
后面能出去!
她面上不动声色,继续与他周旋。
“如今事态未稳,你是真的要弑君?”
若李二报信顺利,算算时辰,如今长胥砚也该来了。
一旦长胥疑弑君之言非虚,此行定是有备而来,皇子间刀剑相向,轻者见血,再重一些……
怕是要出人命。
迎着少女满是试探的眸光,长胥疑认真应了。
“是。”
姜扶舟临走前,他从他那里得知了一些事。
很多计划不得不尽快调整。
“没有传位诏书,便是你杀了皇帝又如何?”柳禾心如擂鼓,却还是佯装淡定跟他周旋着,“到时顺位称帝,一样是太子登基。”
长胥疑眸光深深地望着她,却没有吭声。
今日事成,他自有办法让太子主动放弃那个位子。
只要今夜能趁乱一举除掉老二和假皇帝,一切都将顺理成章,他不会有任何阻碍。
可这些,他却不敢让她知道。
毕竟……
那般做法只会让她更讨厌他。
见少女步步后退,眉眼间的警觉好似一头困境中的小兽。
长胥疑下意识放缓了语调,轻声哄劝着。
“柳儿听话,今夜过后,一切都会好的……”
她的余生,都会好的。
男人不久前被烧伤的手朝她直直伸来,就在即将触及身体的那一刻——
柳禾忽然纵身自帐口向外跃出,在地上滚了一圈。
也顾不得狼狈与否,她毫不犹豫爬起来就跑。
身后传来了长胥疑的呼唤。
“柳儿!”
她置若罔闻,只想逃离他。
远一些,再远一些。
跑了没几步,柳禾忽然听见了不远处传来的一阵马蹄声。
听阵仗——
似乎越来越近了。
她一时拿不准来的是长胥砚还是不夜堂的人,奈何身后的长胥疑宛如一枚定时炸弹,容不得半刻逗留。
柳禾顾不上细思,使出吃奶的劲儿闷头朝前跑。
夜色中。
铁蹄声越来越近,马上的铁甲折射着清冷的银辉,远远透着股冷森气。
“禁军!护驾!”
熟悉的嗓音划破长夜,落入耳中时不禁让人心安。
是长胥砚!
柳禾心下一阵庆幸,正要挥手引起他注意,却敏锐地察觉到了身后传来的异动。
似乎有什么东西朝她飞来了。
就在意图禁锢她的红丝即将触及发尾的瞬间——
一抹冰冷的剑光倏忽闪过,将急速而来的丝线砍得七零八落。
“小柳!”
马背上的男人迅速俯身,伸手将她一把捞了上来。
伴随着一阵令人心滞的悬空感,柳禾稳稳坐在了他身前,腰肢被劲瘦有力的手臂圈住。
后背紧紧贴住了男人坚实的胸膛。
她能感受到他心脏沉稳的跳动,还有那股萦绕周身,低调疏离的冷调香。
柳禾稍稍放了心,却仍不敢大意。
皇帝是假的——
此事他们都心知肚明。
奈何长胥承璜真身如今尚不知所踪,举国上下都需要这样一个冒牌货来维稳。
一旦陛下驾崩,皇子内讧——
上胥将彻底化作散沙,边关战事亦会支撑尽丧,给心术不端之人可乘之机。
换句话说。
今夜,必须要护下那个冒牌货。
“东侧第三个帐内!”
顾不得多做解释,柳禾直截了当地指着方向。
“陛下在那里!速去!”
长胥砚深深看了她一眼,终究还是一夹马腹。
“一队人跟我走!”
月下。
人马疾驰而去。
寻到营帐内的时候,假皇帝似是被吓傻了,直到人被扔到马上都有些愣怔。
柳禾留神静听,分辨出他在低声呢喃着一句话。
假皇帝在说——
我不想死,我不能死。
地上是被长胥砚一箭穿心的杀手,若非他及时赶来,只怕假皇帝今夜就要身首异处。
看来长胥疑今夜之举非虚。
他……
是真的对傀儡动了杀心。
此时长胥砚带来的一队禁军正在外圈搏斗,包围圈渐渐缩小,留给他们的时间并不多。
必须将假皇帝尽快送出去。
柳禾狠了狠心,一把扯下假皇帝身上的龙袍披在了自己身上,又将太监外袍扔给了他。
“小柳……”
猜到了她的意图,长胥砚眸光深沉。
眼下无暇纠结,柳禾望向夜空,低声唤了个名字。
“阿青。”
伴随着一声轻唤,夜幕下一道人影迅速闪出。
“属下在。”
看着忽然出现的东宫暗卫,长胥砚面上闪过一抹惊色。
太子他居然……
“即刻带陛下回宫,”柳禾沉声吩咐,满脸正色,“记得一路绕道而行,越隐蔽越好,一定要将他活着送回去。”
阿青闻言似有纠结。
暗卫只在生死关头对主子拿命相护,旁人并不在他们的保护范畴内。
只是见主子神情决绝,他也不好多言。
“……是。”
下一刻。
假皇帝满脸惊恐地看着将自己提起来的暗卫,忽然身子一歪,直直栽在了他身上。
“点他睡穴,便不至坏事。”
阿青轻声解释,迅速跃起。
只一眨眼的功夫。
阿青已带着假皇帝消失在了夜空中,与漆黑浓郁的墨色彻底融为一体。
柳禾稍稍松了口气。
谁料下一刻,肩膀却忽然被男人自身后捏住,力道之大让她忍不住龇牙。
一回头。
恰好撞进了长胥砚比夜幕还冷的眸子。
男人深吸了口气,似是在强行压制着情绪。
“皇帝由旁人来扮,我先将你送出去。”
天知道她披上那件龙袍的时候,他心中有多怕。
叛贼逆反,为的就是皇帝项上人头。
她如今扮作圣上,岂非明晃晃将脖子上这颗脑袋探出去,等着无数人来斩。
“李二,护她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