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二皇子寝宫。
“我的好殿下,你多少吃一口,就一口……”
面对着夏英低声下气的劝说,长胥砚不为所动。
语气甚至更生硬了。
“滚出去。”
看起来一点都不想见人。
夏英无可奈何地收了饭菜,却在转身的瞬间忽然想到什么。
“要不……”他嘿嘿笑了两声,“我去把皇后身边那个小太监弄过来?”
“……”
趴在床上的男人眼神凛冽如刀,恨不得将他给活剐了。
夏英相当识趣地缩了缩脖子,拔腿开溜。
不弄就不弄,凶什么。
夏英刚出了房门,却见一个太监进来通报。
“夏大人,阳华阁的小柳公公来了,说是皇后听闻二殿下受伤,特意吩咐他来送补品。”
夏英一愣,猛地一拍大腿。
“来得好啊!”
……
柳禾走进来,见寝宫内空无一人。
如此奇怪……
就因为长胥砚被圣上责打,整个皇子宫里连个照顾他的人都没了?
也太势利了点。
行至门外。
柳禾深吸一口气,壮着胆子推门走了进去。
与趴在床上的长胥砚四目相对的那一刻,两人都是一愣。
短暂的沉默过后。
“……你怎么来了?”
迎着男人疑惑的目光,柳禾眼神微微闪烁,却还是鼓起勇气走了进来。
“听说殿下受伤,奴才按皇后嘱托来探望。”
长胥砚眸光深深地看着她。
“是皇后嘱托,还是你自己想来?”
回应他的是一阵沉默。
无声的回答莫名让长胥砚心情大好。
“过来。”
柳禾放下东西,朝他走了过去。
男人身上覆着一层薄被趴在床上,看不出伤情如何,她也不好太过冒犯自己掀开来看。
犹豫了片刻,柳禾轻声询问。
“殿下……上过药了吗?”
长胥砚的嗓音有些闷。
“嗯。”
一时无言。
男人忽然抿了抿唇,像是做了什么艰难的决定。
“……好疼。”
柳禾一愣。
眼前的长胥砚面色苍白,竟是从未有过的憔悴,不由地让她有些担忧。
“可有镇痛的药?我去盯着他们熬……”
尚未来得及转身,却已被男人自身后拉住了手腕。
长胥砚接下来的话语出惊人。
“陪我躺一会儿。”
柳禾惊诧地睁大了眼。
“殿下……”
太监跟皇子同床,别说一起躺着了,就算是不小心沾了个边都是大罪。
奈何长胥砚这次竟格外坚持,甚至还打算撑着身子来拉她。
“殿下别动。”
怕他伤口撕裂,柳禾只好小心翼翼地靠在了床角。
垂眸瞥见了自己垂在地上的脚,她不自觉地回想起了那双长胥砚亲自去买的鞋。
胸腔处又是一软。
男人略略侧身,伸出长臂将她搂在怀里,把脸埋进颈窝的动作带了些依恋。
好似要从她身上汲取片刻的抚慰。
柳禾僵着身子没有动。
半晌后,颈窝间传来男人低的低语。
“我说那支箭不是我安排的……你信吗?”
“信。”
小太监没有半点犹豫,反倒让长胥砚有些意外。
他原以为……
小柳一定会误会自己,就像从前那样,越发把他当成十恶不赦且毫无良知的罪人。
谁承想,小柳竟信任得如此干脆。
悬着的心瞬间彻底放下。
准备解释的说辞没了用处,长胥砚索性岔开了话题。
“你的脚好小,我跑遍了附近的鞋铺,才勉强找到一双合适的尺码……”
男人呼吸温热,气息喷洒在颈窝间有些痒。
柳禾缩了缩脖子。
“那种事找侍卫做就好了,何必劳烦殿下……”
长胥砚顿了顿,轻声道:“可与你有关的事,我都想亲力亲为,不愿假手他人。”
买鞋就像是……
家人之间才会做的事。
而他,只想为他做。
男人周身散发的气息无害温良,眼神更是安静又深沉。
柳禾微微愣怔,以至于长胥砚的脸是何时凑到她面前的——她根本没有发觉。
呼吸喷洒在唇角的瞬间。
门被重重推开。
“阿砚!”
是夏英进来了。
“那支箭的来处……”
话说了一半,夏英猛地僵住了。
他他他……看见了什么!
眼瞧着自己就能触及小柳的唇角,却被这小子相当不识趣地打断了。
长胥砚的眼神凌厉得几乎能杀人。
“……你们继续!”
夏英迅速关门。
尚未等床上两人尴尬褪去,某人却又一次探头进来。
“那个……”夏英贼眉鼠眼地嬉笑道,“注意节制啊,阿砚你身上还有伤,实在不行让小柳自己上去……”
“滚……”
几乎是从长胥砚牙缝里挤出来的一个字。
“明白!”
关门声传来。
房间内一片死寂,安静得能听见彼此的心跳声。
柳禾越想越觉得不对劲。
夏英跟长胥砚两人是表兄弟,感情甚笃无话不谈,他既能上来就满口污秽……
想来在私底下,这两人还不知道是怎么讨论她的呢。
思及此处。
柳禾困窘又郁闷,翻身要下床。
“……去哪儿?”
迎着男人狐疑的视线,柳禾淡定地瞥了他一眼,语气多少带了点不客气。
“回阳华阁,皇后还有事吩咐。”
长胥砚的眉头拧得更深了,却还是硬拉住不许她走。
“……怎么生气了?”
他思前想后,怎么也想不通自己何处得罪了他。
“我今日可半点都没招惹你,方才都是夏英自己胡扯,你莫要怪罪到我头上。”
见他语气实在诚恳,想来确实不是有意要夏英那般说的。
柳禾垂下肩膀,态度软了软。
“没生气,真该回去了。”
虽有些不舍,长胥砚却终究还是松开了手。
“……好。”
走到门口时,身后男人又说话了。
“出去时把夏英叫进来,我有事吩咐他。”
柳禾轻声应下。
夏英方才破门而入时说的是那支箭的事。
按照长胥砚有仇必报的性子,绝不会对此事善罢甘休。
……
门外。
“夏大人,二殿下要您进去议事。”
某人却神秘兮兮地凑近了些,满脸好奇。
“怎么样怎么样?阿砚他到底行不行?”
“……”
见她不吭声,夏英急切地催促着。
“你快说话啊!”
柳禾忍无可忍,转向他淡定道:“世上有一惊世骇俗之物,化名‘贱’,夏大人可知是何物?”
夏英一愣。
“……何物啊?”
虽下意识顺着小太监的话问了出来,他却总有种不祥的预感。
柳禾皮笑肉不笑地瞥了他一眼。
“是夏大人的嘴。”
扔下这句话后。
柳禾走得头也不回。
直到小太监的身影消失在视线中,夏英愣愣地眨了眨眼,这才猛地反应过来。
贱……
他的嘴……
这小太监说他嘴贱?
……
《谁也不许抢灰灰的棍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