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驾到——”
随着一声通传,满场皆跪地叩拜。
屋内的柳禾与长胥墨更是慌了神。
少年满脸惊恐,下意识放下袖口遮挡着臂上的伤处,动作太大扯到了伤口,疼得龇牙咧嘴。
柳禾见状忙帮着搭把手。
两人手忙脚乱刚把伤势隐匿好,房内的门帘被人轻轻掀开了。
入眼是一抹明黄色的衣角,还有印着龙纹的嵌丝金履。
不好……
长胥承璜真的来了。
打心底里不想让他看见自己的脸,柳禾忙垂着脑袋跪地,恭恭敬敬地行了个礼。
好在皇帝这次并不是冲着她来的。
“儿臣……参见父皇。”
见儿子满脸心虚,长胥承璜冷哼一声没有接话,目光灼灼却地射在了他身上。
好像还少了个人。
皇帝阔袖一甩,怒气腾腾地吩咐道:“把老二叫来。”
柳禾心下暗叹。
她忧心了数日,此事终究还是闹大了。
只是她怎么也没想到,长胥承璜竟会圣驾亲临,打得所有人都有些措手不及。
半晌后。
“老二人在何处?竟让朕在此等他?”
随行的太监小心翼翼,一时也不敢接话。
眼瞧着长胥承璜的脸色越来越沉,柳禾不禁为迟迟不到的长胥砚捏了把汗。
这小子去哪儿了……
好在没过多久,门帘终于被掀开了。
“父皇……”
长胥砚眉眼轻垂,周身的阴鸷气比往日内敛了许多。
没心思追问他去何处耽搁了时辰,长胥承璜瞥了他一眼,直截了当地下了命令。
“都跪下。”
长胥砚抿了抿唇,视线不自觉地扫到了角落里小太监的身影,黑眸瞬间更暗了。
身侧的太监搬了椅子过来,皇帝随意坐了,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两个儿子。
净是些不让人省心的东西。
他轻哼一声,随口道:“方才打得可尽兴啊?需不需要朕再专门开设一场比试,专门给你们二人?”
听父皇这样说,长胥墨眸光一亮,显然是信了。
“真的?”少年满眼尽是清澈的愚蠢,“那自是再好不过了,父皇……”
话音未落,他却愣住了。
角落里的小太监……
好像在瞪他。
“怎么不继续说了?”
总算意识到了父皇眼底的怒意,长胥墨灰溜溜地低下了头。
看着他这副样子,长胥承璜越想越气。
“一个隐瞒伤势擅自比武,一个明知兄弟有伤还恶意相向……好,你们好啊,真是让全场人看足了笑话……”
竟是给皇帝生生气笑了。
皇家骨肉相残这种事不是不常有,可发生在众目睽睽之下,丢的是他长胥家的颜面。
深知此事反驳无用,倒不如态度恭敬些,省得像老五一样缺心眼。
长胥砚微微颔首。
“儿臣……知错,劳父皇费心了。”
但是很可惜。
皇帝并没有因为态度恭谨就放他一马。
“这么想带兵出征,为的究竟是保家卫国还是捷径上位,你们自己心里比谁都清楚。”
还真是知子莫若父。
一句比一句扎心。
最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可天威昭然,柳禾自是没资格插话,只能在角落里静静听着。
“既如此,便都不必比了,全都给朕回宫去好好反省,谁若有不服,军令处置!”
皇帝甩袖起身欲去,门外却掀帘进来了个太监。
“陛下,有人在擂台上发现了这个。”
架不住好奇,柳禾小心翼翼用余光瞥了一眼。
心跳瞬间一滞。
是那支箭……
饶是她再不想阴谋论,可这一切未免发生得太过巧合了。
就着太监的手扫了一眼箭身,皇帝眼底冷光更甚,一把将箭扔到了长胥砚手边。
“你自己看。”
长胥砚双手拾起来细细打量,见那支箭尾处有独特的标志,竟是禁军内部的记号。
这是……
他手下禁军的箭。
长胥砚一时愣住了。
“怎么会……”
这支箭飞来得莫名其妙,不光让老五误会,情绪激动之下来了一次加赛,竟还有禁军的记号。
而且父皇的突然到来……
桩桩件件,每一个细节都是在针对他。
见他不吭声,长胥承璜拧眉质问。
“你还有什么话好说?”
语气生硬且极具威慑力,角落里的柳禾听了都忍不住缩了缩。
长胥砚双拳紧握,毅然道:“儿臣毫不知情,此事与儿臣绝无半点关系。”
见他态度坚决,长胥承璜猛地一拍桌,竟是龙颜大怒。
“二皇子性情阴诡,为一己私欲不顾亲情残害手足,着禁足一月,半步不得踏出寝宫!”
见长胥砚抿唇不语,柳禾的心不自觉地揪紧了些。
这种兄弟相争的戏码若是发生在私下,皇帝半个字都不会多说。
毕竟先前明知太子和老二针锋相对,长胥承璜不照例还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可这次却不同。
无数双眼睛在看天家的笑话,皇帝就算是做样子也要加以惩戒。
此事要怪长胥砚倒霉,却也不得不感叹幕后之人手段高明,完全拿捏了皇帝的性子和处事尺度。
圣上甩袖而去,满场乌压压跪了一地。
“恭送陛下……”
见长胥砚仍静在原地没有动弹,该押送他回宫的侍卫却也不敢硬来。
“二殿下……”
男人深吸一口气,咬牙扭头去了。
看着眼前颀长挺直的背影,柳禾不免有些忧心忡忡。
继太子去风月馆寻她被禁足之后,老二长胥砚也终究还是没能逃过这场算计。
混乱中。
外面又进来了个太监。
“传皇后懿旨,要五殿下快些回宫去治伤,莫要再胡闹了。”
竟是连皇后都惊动了。
长胥墨满脸惊讶。
“母后?此事她怎会知晓?”
很显然,皇后的意思比皇帝的命令更能让长胥墨听话。
虽满心不甘,少年却只能闷头离去。
……
众人散去。
柳禾在角落里站起身,揉了揉跪到有些酸痛的膝盖。
正要回去时,却见眼前站了个面生的侍卫。
“可是小柳公公?”
柳禾心有提防,轻声试探着。
“你是……”
侍卫也没有多说,毕恭毕敬地蹲下身,在她脚边放了个包裹。
“这是二殿下方才亲自去给小柳公公准备的新鞋,您试试可合脚?”
柳禾一愣。
她到底是个身量未长足的女子,男子的鞋号甚少会合适。
难道是长胥砚不久前让皇帝等了大半天,竟是为了亲自去给她买合适的鞋子吗。
新鞋柔软适足,贴合着她赤了半天的脚。
回想起男人离去时微黯的面色,柳禾轻叹一声。
长胥砚……
到底要拿你怎么办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