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之后没几日。
柳禾果然来了月事。
姜扶舟倒也言出必行,寻了个正经由头将她暂时借了去。
说是借去干活,其实不过是照例好吃好喝伺候着,洗脸水都有他亲手端到床边。
待到月事净了不得不回去时,柳禾居然有些不舍。
果然懒惰是人无法抗拒的天性。
……
阳华阁。
柳禾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回来之后撞见的第一个人居然是他。
少年身着一袭黑色劲装,窄袖束腕,越发衬得肤色莹白如瓷,看她进来时慵懒不羁地抬了抬眼。
自从回宫后,她便没再见过长胥墨这小子了。
一想到自己在山洞里时发泄情绪扇了他几巴掌,柳禾心里一阵发怵。
该认怂的时候还是得认怂。
柳禾毫不犹豫,扭头就要跑。
“喂!”
身后传来的高喝让她猛地止住了脚步。
跑是跑不了了,估摸着就是在故意等她的。
柳禾眉眼低垂着回过头,自然没有留意到少年白净面庞上一闪即逝的红晕。
脚步声渐渐接近。
映入眼帘的是少年墨色长衫一角的暗色竹纹,整个人稳稳立在自己面前。
“见过五殿下。”
心虚之下,柳禾始终未敢抬头看向他的脸。
瞧这小子来者不善的架势,估计又要开始找事了。
她还是小心为上。
“你……都不问问本皇子伤好些没有?”少年轻哼一声,满脸都是怨气,“没良心的东西……”
柳禾下意识用余光瞥向他的手臂。
劲瘦的右臂在黑色窄袖的包裹下看不分明,只是回想起她包扎时的样子,定然不会好得这么快。
她略略犹豫,轻声道:“殿下的伤……可好些了?”
明明只是一句客套的询问,落在长胥墨耳中却莫名动听,连带着生硬的表情也柔和了几分。
“没好,疼死了……”少年顿了顿,又一次扬起凶巴巴的语调,“还不都是为了救你!”
这话倒是让她无从辩驳。
虽然打心底里不喜欢这小子,柳禾却也不得不承认,在山上那日多亏了他。
“多谢殿下出手相救,奴才感激不尽。”
这话……
勉强算顺耳。
长胥墨轻哼一声,随口道:“母后说我脸色不好,要日日往我宫里送补血汤,本皇子觉得这个活你来做最合适不过了。”
原来在这等着她呢。
柳禾恭恭敬敬垂着头,轻声应了。
不知是伤势未愈没精神,还是目的达成懒得找事,长胥墨今日倒是难得好说话。
盯着她看了片刻,少年一声不吭扭头走了。
……
晚些时候。
柳禾准时出现在了长胥墨门外。
没打算进去见他,她将提着的食盒朝守门的太监递了过去。
“这是皇后娘娘要奴才送来的补血汤,还请公公伺候五殿下服下。”
谁料那太监双手背在身后笑眯眯地看着她,竟是没有半点要接过来的打算。
“小柳公公来的可巧,殿下已等你多时了。”
看着眼前满脸堆笑的太监,一阵不祥的预感自心底缓缓升起。
“小柳公公,请吧。”
柳禾讪笑两声,还没等挤出什么说辞开溜,早已被那守门的太监一把推了进去。
“哎……”
一个趔趄险些弄洒了汤。
柳禾忙稳住身子,心下暗暗吐槽。
还真是谁宫里的下人随谁,这太监跟他家老五一样爱动手。
正想着,一抬头却正好对上了少年漆黑如夜的瞳。
柳禾小心翼翼地把食盒放在了桌上。
“殿下,补血汤。”
少年懒洋洋地靠在床上瞥了她一眼。
“怎么,站那么远,汤是会自己滴进本皇子嘴里不成?”
俊眉一挑,满是戏谑。
“本皇子胳膊伤了动不了,你,过来喂我。”
“……”
柳禾发誓,她真的很想连汤带碗扣在这小子头上。
奈何此处是皇宫,不是能让她由着性子胡来的地方。
强忍下对他的愤然,柳禾端着温热的瓷碗走到床边,将汤药一勺勺喂给他。
所幸长胥墨没再挑事,闭着双目相当惬意地享受着她的服务。
一碗汤药见底。
柳禾暗暗松了口气,打算收拾东西告辞离开。
“哎!”
手腕忽然被他一把扯住了。
“殿下……还有吩咐?”
迎着小太监晶亮澄澈的目光,长胥墨犹豫了片刻。
“本皇子受伤的事……不许对任何人提起,尤其是母后,记住没有?”
柳禾一愣。
不许对任何人提起……
莫非皇后不知他受伤了?
仔细回想起来,准备补血汤的时候大家都在说五殿下脸色不好,却没一个人提起他手臂的伤势。
没让她疑惑太久,长胥墨自顾自解释着。
“十日后是京都五年一度的军阵比武会,赢了的人能带兵奔赴前线……”
说起正事时,少年眼神坚定,显得无比明亮。
“我一定会赢下来。”
看着长胥墨灼灼的视线,柳禾不禁有些意外。
为了给前线输送源源不断的武力支援,上胥都城每五年都会举行一次军阵比武会,算是参军的门槛。
上一次赢下比武的,是四皇子长胥川。
如今的四皇子已是边关赫赫有名的少年将军,领兵出战的百余场战役从无败绩。
柳禾怎么也没想到,最是顽劣不恭的长胥墨竟也有此打算。
“战场可不是闹着玩的,万一……”
话未说完就被他打断了。
“寻常人家的儿郎去得,我长胥家的儿郎为何去不得?”
少年面色坦荡,熠熠生辉。
“他们渴盼奔赴战场一将功成,归家之后得以光耀门楣,我亦有此心,护卫天下百姓远离战火硝烟,是我身为上胥皇子的使命。”
长胥墨说得沉浸,没注意到身侧小太监看向自己的眼神里多了些与以往不同的东西。
这小子……
倒没被上胥京都的温酒暖席养成一副骄奢淫逸的性子。
“可你的伤……”
柳禾带着忧切的目光缠绕在了少年的手臂上。
“有伤之人自然不能参与比武,我都已打点妥了,此事不会有人知晓……”
似是想到什么,长胥墨凶巴巴地瞪了她一眼。
“若是让母后知道了,小心本皇子砍了你的手脚!”
柳禾暗暗撇嘴。
这小子,净知道吓唬人。
“哦,还有一事……”
少年费力侧过身,从枕下取出来了个信封递给她。
“你出宫一趟,去别院把这个交给我大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