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胥砚觉得自己很不爽。
这破狗竟将爪子抵在小太监胸前,可怜巴巴的模样俨然是在对他炫耀。
“多谢二殿下开口相助。”
蝶妃的语气稍稍和善了些,也将他的思绪拉了回来。
长胥砚点了点头,随口道:“娘娘客气。”
意识到男人的视线始终没有从自己身上移开,柳禾抱着怀里的狗打算开溜。
“蝶妃娘娘,二殿下,奴才就先去……”
话音未落,却见长胥砚竟随手将公文折子扔给了身后的侍卫。
他……
要做什么?
“后妃亲自去太医院有失体统,让我与这小太监一同将娘娘的爱宠送去吧。”
蝶妃一愣,眼底覆上感激之色。
“多谢,二殿下真是这宫里难得的好人。”
柳禾抱着狗,嘴角一抽。
是啊,真是个好人。
给你下药的好人。
“愣着干什么?走吧。”
在男人的催促下,柳禾恍然回过神来,抱着怀里的小狗朝他追了过去。
长胥砚身量高瘦,腿长步子也大,却刻意放缓了步幅,像是有意在等她。
走了没多远,他却忽然停下了。
柳禾猛地刹住了车,暗自庆幸没有一不留神撞到他身上。
“……”
男人眉头紧蹙,眸光深沉。
“把狗给我。”
敏锐地感知到了男人周身的杀气,柳禾下意识护住了怀里的小家伙。
“殿下,它腿伤了……”
虽然不知道长胥砚这小子抽什么风,可她毫不怀疑他会一气之下把狗摔死。
毕竟……他不正常。
小太监明晃晃的抗拒让人不爽得很,长胥砚眯了眯眼,猛地伸手将狗从她怀里夺了过来。
“二殿下!”
柳禾下意识要挡,可她这小细胳膊和速度哪里是他的对手,只能眼睁睁看着他把狗抢走。
她简直吓坏了,生怕这家伙把狗摔成肉泥。
谁料男人却只是默默瞥了她一眼,抱着狗抬步就走,依旧是太医院的方向。
长胥砚……
不是要把这小家伙摔死啊。
柳禾松了口气,快步追了上去。
她小心翼翼地侧目看去,见小狗正窝在男人宽厚的臂弯里,相当享受地闭上了眼。
“你的手不许抱别人,”长胥砚顿了顿,瞳深如墨,“……狗也不行。”
柳禾一哽。
好在他倒也没执着于这个话题,漫不经心地岔开了。
“除夕夜……怕了吗?”
一句话瞬间让柳禾回想起几日前,他为了让自己不被禁军乱刀斩杀,公然抗旨的场景。
太子那时已然引起皇帝不悦,他顺应皇命才是最好的选择。
可长胥砚却偏偏……
柳禾思绪复杂,一边走一边回话。
“……有点。”
想起太子俯身将小太监抱上马车的画面,长胥砚咬了咬牙,又一次岔开了话题。
但是很显然,每一次转开的话题都比上一个更难接。
“年前在昭阳阁醉酒时……”他略略犹豫,带了些试探,“我在你面前可有说什么不该说的?”
柳禾一愣。
醉酒那日他说的还真不少,甚至连嫉妒太子这种话都说出来了。
拿不准长胥砚的态度,她只好故意装傻。
“殿下指的是?”
男人侧目看了她良久,终究还是收回了视线。
“……醉酒胡话罢了,不必当真。”
“奴才知道。”
小太监跟在他斜后方的位置,低眉顺目的模样看上去听话得很。
一路无话。
行至太医院门口,长胥砚止住了脚步。
不曾想二皇子今日大驾光临,太医院恭恭敬敬地跪了一地人。
长胥砚垂眸看了眼缩在自己臂弯间睡的正香的小狗,示意柳禾接过去。
只这一个动作,无声强调了此物的重要性。
直到这一刻,柳禾才明白了他的意图。
若她只身前来,老太医们肯定不会对一只狗倾注心血,估摸着胡乱应付一阵便罢了。
如此一来便不同了,二皇子授意要诊治的东西,无人敢轻视了去。
从他怀里接过了狗,柳禾犹豫片刻。
“……多谢二殿下。”
道谢过后也不等看男人是什么反应,她转身欲去。
脚步将将迈出去,忽然被他一把拉住了手臂。
长胥砚的嗓音微沉,眸光深深。
“我想听的,不是你的谢。”
他想要的是什么,她全然不知吗。
柳禾视线闪烁,有些狼狈地躲开了他的注视。
好在这次男人没有勉强,而是顺着她的力道松开了手,没再追过去。
……
打点好回到阳华阁后,柳禾一进门就瞧见长胥曦也在。
……不太妙。
她才在蝶妃和长胥砚面前让这丫头难堪,这会儿见了她,不好好出口恶气都对不起长胥曦的性子。
况且皇后眼下正在斋戒,一时半会儿怕是回不来。
她还是抓紧溜吧。
“站住。”
少女脆生生的嗓音自身后响起,骄纵中夹杂了些不悦。
“本公主是什么妖魔鬼怪吗?为何见了我就跑?”
看来是躲不掉了。
无奈之下,柳禾只好回身冲她行礼。
“奴才小柳子,见过公主。”
似乎早就认出了柳禾,长胥曦冷冷瞥了她一眼,显然是打算让她继续这样跪下去。
瞧着这阵仗,小桃子等人都急得直搓手。
他们公主可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一年前,长曦公主闹腾着要去宫外开府邸,可皇宫里哪有皇子尚未开府就有公主府的道理。
好在几位殿下也都不甚在意,便随她去了。
小柳初来阳华阁时,公主府也正好建好,长曦公主便搬出了宫,这是头一次回来。
也不知是何处得罪了这位小祖宗。
……
只听少女冷哼一声。
“你这太监,倒是生了好一张狐媚的脸,难怪会跟蝶妃那个狐狸精要好。”
柳禾无奈至极。
她既然帮蝶妃说了话,就没想过长胥曦会给自己好脸色,只是这丫头的嘴也太肆无忌惮了。
看在皇后的面子上,可不能再让她继续胡闹了。
“公主不论怎样责骂奴才都好,只是蝶妃维系着上胥与番邦两国邦交,公主切不可再说这种话了,就算是说……也别当着人家的面说才是。”
话至此处,她已经尽量说得相当委婉了。
可长胥曦却依旧炸了毛。
“你说什么?”少女愤愤地跺了跺脚,指着她的鼻子,“谁给你的胆子,竟敢教训本公主!”
柳禾在心底无奈扶额。
油盐不进的小丫头片子。
等你有朝一日为了上胥被迫远嫁番邦和亲,就会知晓自己如今这番话有多幼稚愚蠢。
忽然间。
“长曦,怎么了?”
伴随着那温和清雅的嗓音一起到来的,还有男人身上低调清浅的沉香气息。
看见来人的那一刻,长胥曦眼睛瞬间亮了。
“太子哥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