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着男人复杂的目光,柳禾无暇多想,不管不顾地拉住了他的宽袖。
“是陷害!殿下快走!”
一边说着,她已然将长胥祈推了出去。
男人拧眉回头,定定地看着她。
“一起走。”
禁军巡查的脚步声越来越清晰,俨然已经将南熏殿外侧围了个圈。
想要两个人无声无息一起逃出去,几乎是件不可能的事。
柳禾是畏死的,可一想到皇后温婉安闲的笑脸,她忽然就什么都不怕了。
人活着,总要为着些什么。
“殿下,听我说。”
柳禾的语气加快了些。
“门外都是巡查的禁军,来此就是为了拿住殿下,构陷您与蝶妃有染。”
果然是这样。
长胥祈眸光深沉,喜怒不形于色。
“一会儿殿下定要光明正大从殿门离开,主动去寻禁军,就说是撞见了不轨之人意图侵害蝶妃,命他们速速来拿人。”
饶是长胥祈再如何淡定,此时听了这话也忍不住瞳孔一颤。
如此狠毒阴险的陷害,任谁踏入都注定是一场死局。
小柳……
竟愿意用他自己的命,来换取他的清誉。
禁军越来越近,柳禾甚至能感受到甲胄聚集反射出的寒冷之气。
“来不及了殿下,快走!”
若长胥祈优柔寡断,只怕是他们两人都要交代在这里。
深知此事牵涉甚大,唯有先保全自身才能挽救旁人,长胥祈咬了咬牙,终究还是扭头去了。
看着男人翩若云端的背影,柳禾长舒了口气。
她曾在心底发誓要护着皇后,如今护下了她最疼爱的长子,也算是信守承诺了。
片刻之后。
“砰——!”
门被人一脚踹开,一队身穿黑甲的禁军鱼贯而入,直直地朝着柳禾奔来。
“抓住他!”
被重重按在地上的那一刻,柳禾对上了长胥祈意味深长的眸子。
他就那样静静地看着她,隐忍又淡漠。
“大人!里面的确是蝶妃娘娘!”
从房里出来的侍卫惊慌失措。
禁军首领倒抽一口凉气,恶狠狠地瞪了柳禾一眼。
“大胆贱奴!竟敢与娘娘行苟且之事!待我禀明陛下,看不摘了你的脑袋!”
柳禾伏在地上,一声不吭。
“哟,还挺有骨气,不打算求饶吗?”
见她生得貌美,身段亦是妖娆纤细,禁军首领一时色迷了心窍,竟忘了太子殿下还在此处。
“既有了与后宫有染的罪名,料想你也活不长了,只是可惜了这副好模样,不若先让弟兄们舒坦舒坦怎么样?”
见几个侍卫满脸色欲地打量着地上的小太监,长胥祈不自觉地捏紧了拳。
“拿了人犯不即刻回禀圣上,这是要做什么?”
冰冷淡漠的嗓音一出,顷刻间让所有人都打了个寒颤。
太子殿下从不插手宫闱之事,他们险些忘了身份。
“太子殿下恕罪!奴才……”
长胥祈冷眼在几人面上瞥过,强压着没有发作。
“带走。”
“是!”
擦身而过的那一刻,小太监凌乱的发梢拂过了他的脸,有些痒。
看着渐渐远去的一队人,男人的眸光越来越深。
小柳……
一定要等我。
……
上宸宫。
装潢布景在柳禾眼里相当熟悉,她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俨然已是这里的常客了。
座上的男人正襟危坐,犀利的眸光让人脊椎发冷。
“人赃并获,你可还有什么好说?”
自从蝶妃入宫之后,风波便从未停息过。
看来这后宫风气,确实需要好好整肃一番了。
“回陛下,奴才是被人陷害。”
柳禾不卑不亢地仰起脸。
“奴才被人迷晕,醒来便与蝶妃娘娘共处一室,还未等回过神来,便已经被禁军拿下了。”
经过上次被迷晕扔到蝶妃床上一事后,柳禾深知皇帝早已对栾贵妃有疑。
如今旧事重提,目的就是让他以为栾贵妃在故技重施。
长胥承璜眯了眯眼。
这倒是后宫里陷害人惯用的伎俩,只不过……
发生在这小太监身上的巧合,未免也太多了些。
“你可还记得,朕上次同你说过什么?”
柳禾愣了愣。
长胥承璜冷哼一声,成熟威慑的脸上布满杀气。
“再有下次,朕定会摘了你的脑袋。”
他堂堂一国之君,要处理的政务何其多,没必要在一个小太监身上浪费时间。
“来人。”
薄唇轻触,俨然是要草草宣判她的结局。
柳禾难以置信地睁大了眼。
皇帝这是……压根没打算听她解释?
“将这小太监……”
还未等长胥承璜把话说完,却见屏风后匆匆闪出了一个人影。
“陛下三思。”
一袭鸦青色镶丝长衫,暗紫蟒带勾勒出笔挺精瘦的腰身,雌雄莫辨的俊脸上满是凝重。
姜扶舟也在?
柳禾不得不承认,看到他的那一刻,自己悬着的心莫名有了些依靠。
男人躬身行礼,正色开口。
“陛下,此事蹊跷,万不可草草决断。”
见自己的心腹一反常态,长胥承璜不露痕迹地略一挑眉。
他话还未说完,就已经急成这样了?
也不知这小太监究竟有什么过人之处,竟能让众人都对其另眼相待。
这般想着,皇帝冷哼一声。
“朕怎么不知道,朕最亲最信任的姜总管,何时竟跟一个小太监感情甚笃了?”
信任是真,疑虑自然也是真。
他是高高在上的皇帝,不会对任何人付出全身心的信任。
一时间,柳禾不禁替姜扶舟捏了一把汗。
“臣只是觉得……”
姜扶舟抿了抿唇,惯来运筹帷幄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紧张之色。
“此事牵涉甚广,还需一一明查。”
皇帝却依旧不为所动,面色更冷了几分。
“再怎么查也与这小太监脱不了干系,如此招蜂引蝶之人,朕绝不能留。”
在皇帝说出“绝不能留”这四个字的时候,柳禾清楚地看到了姜扶舟眼底决绝的光。
他……要做什么?
“来人,”长胥承璜目不斜视,继续下令,“将这小太监押入冷宫,非皇令不得任何人进出。”
此话一出,柳禾与姜扶舟皆是一愣。
冷宫?
皇帝不是要直接杀了她?
姜扶舟眼底那抹诡谲的杀气,也在一瞬间消散了。
将柳禾拉下去之后,长胥承璜若有所思地瞥了下方的男人一眼。
“方才,有杀气。”
姜扶舟唇线紧抿,默默垂下了眼帘。
“你紧张了。”
看来这个小柳子……
的确还不能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