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主深夜将我掳走……”
柳禾小心翼翼地抬起头看了他一眼,心怀侥幸。
“不知是所为何事啊?”
兴许……他只是在试探也说不准。
谁料男人却冷哼一声,眼底的阴森冷意几乎压抑不住。
“装糊涂?”
这三个字一出,柳禾的心顿时凉了半截。
她跟这位番邦少主唯一的交集,也就只有宴会上的那壶酒,除此之外再没别的了。
他语气既然如此笃定,想来该查的也都已查得差不多了。
“你若真想装糊涂也无碍,”阿戚野倨傲地抱着手臂,略一眯眼,“一会儿等本少主给你用了刑,不怕你不说实话。”
话音将落,柳禾就已经被他像提小鸡崽子一样一把拎了起来,毫不费力地朝前走去。
一听用刑两个字,她哪还能任由他将自己带去,下意识挣扎起来。
无果。
男人身材坚硬壮实,任由她怎么挣脱也无济于事。
无奈之下,柳禾只好抱住他将自己提起来的手臂,张开大嘴一口咬了下去。
只盼他吃痛之后快些松手,给她点逃跑的时间。
谁料就在柳禾咬住他手臂的瞬间,男人却猛地收紧了肌肉。
强悍的肌肉密度宛如一整块带着热气的石头,一口下去硌得她门牙险些松动。
好家伙!他到底是不是人啊!
谁家正常人的肉这么硬!
柳禾捂着嘴欲哭无泪,口腔中充斥着浓重的血腥气,是从她自己嘴里渗出来的。
“敢咬我?胆子不小。”
阿戚野冷笑一声,推开院门就将手里提着的小人儿一把扔了进去。
入眼是满院子的刑具,皮鞭,戒尺,铁锯……
还有许多柳禾根本连见都没见过的东西,看起来就唬人。
男人当满意地在院落内相扫视了一圈,冲着角落里的老虎凳一扬下巴,语气森然可怖。
“你是自己上去,还是我拿你上去?”
她能不能不上去?
柳禾愁眉苦脸,只觉得鸡皮疙瘩起了一身。
“或者……”男人话锋一转,意有所指,“你也可以选择告诉我,究竟是谁指使你在我酒中下药的。”
他果然是为此事而来。
小太监的脸色皎白如月,在夜色下透着一层清亮的光晕,也让她的每一丝神情变化都格外真切。
见她满脸苦涩,阿戚野自顾自猜测着。
“是中原皇帝指使你,还是另有他人?”
这个答案对他来说很重要。
阿爸此番派他进京,除了随身保护阿姐之外,还有一件更要紧的事。
那便是试探中原皇帝对番邦的真实态度。
若中原人敢在自己酒里下毒,那便是皇帝本人亦对番邦六部别有用心。
他本不想冒险掳走宫里的太监,近些日子一直在暗中调查。
奈何这小太监虽整日忙忙碌碌,做的却都是些闲杂活计,硬是让他找不出半点突破口。
眼瞧着归期临近,他才不得不出此下策。
见柳禾不吭声,男人的黑目蒙上一层冷意。
“不说?”
他有的是法子让这个不男不女的家伙开口。
只见男人双臂一伸,径直将柳禾提起来扔到了老虎凳上,整个过程直截了当,丝毫没有拖泥带水。
在绝对强悍面前,她的挣扎显得根本无济于事。
既如此,傻子才跟他硬碰硬。
“我说我说!”
小太监满脸惊慌,本就洁净的小脸越发白了。
迎着男人危险十足的鹰眸,柳禾将太子和二皇子之间的交锋大致告诉了他。
“我也是怕太子宴会被害出丑,惹我家皇后伤心,谁料到随手一换正好就……”说到这里,柳禾心虚地瞥了他一眼,“正好就换给你了……”
阿戚野满脸黑线。
“听你的意思,是怪我倒霉?”
小太监的脑袋登时摇成了拨浪鼓。
“没没没!”
最倒霉的分明是她吧。
眼瞧着自己说了这么多,男人的脸色却没有半点好转,柳禾忍不住在心底犯嘀咕。
身为番邦少主,阿戚野不会不知道中原皇子之间的明争暗斗,他不参与其中,听她说了这些自然也无甚大碍。
可这并不代表他能白白吞下那日的耻辱,就此放过她。
忽地想到什么,柳禾脑海中灵光一闪。
“少主,您……知道姜扶舟大人吗?”
男人略略侧目,随口应了。
“嗯。”
姜扶舟是上胥皇宫最大的太监。
虽如此,却无人敢轻易只当他是个太监看待。
老谋深算,计出万全,皓腕略一翻转便是风云骤起,天下不宁。
这才是姜扶舟。
见提起姜扶舟的时候男人面上没有半点轻蔑之色,甚至还带了点欣赏,柳禾不禁暗暗庆幸。
“其实……姜总管他,他是我干爹,待我像亲儿子一样好……”
柳禾顿了顿,小心翼翼地观察着男人的反应。
“今夜之事若被姜总管知晓,怕是对两国邦交……”
听出了她话里话外的意思,阿戚野危险地眯了眯眼。
“你威胁我?”
“不敢不敢!”
小太监毫不犹豫地否认了,整张小脸吓得煞白。
阿戚野不禁暗自忖度。
他尾随了这小太监多日,期间还险些被姜扶舟的飞刀击中,自然知晓他们之间关系甚密。
毕竟能让堂堂姜大总管飞刀相护的人,全天底下也没有几个。
更何况事实既已问清,宴会上的事不过是皇子间争权夺利的意外,与中原皇帝无关,他也稍稍安了心。
此时若是杀了这小太监,除了徒惹一身腥之外再没任何用处。
他还不至于为了泄一时之愤闯下大祸。
“算你小子命大。”
扔下这句话之后,阿戚野居高临下地瞥了她一眼,毫不犹豫地转身就走。
谁料下一刻,胆小如鼠的小太监却一把扯住了他的手腕。
“你要去哪儿?”
怯生生的嗓音宛如一只猫儿,抓得他心底没来由发痒。
一回头。
他竟恰好撞进了一双清浅如画的黑眸,睫羽轻颤,衬得漫天繁星都有些失了颜色。
阿戚野愣住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