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岁的华阳,还未尝到话本子上写的爱如蜜糖,便先尝到了爱的苦涩。被连夏拒绝后,华阳消沉了几日,她待在清晖殿中闭门不出,每日只半躺在屋内巨大园窗前的罗汉榻上仰头望着窗外的园景,时不时低头望向手中的白玉荷花玉佩,轻声叹气。
几日过去,华阳清瘦了许多,仍是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皇后见了不免担心,想到现在恰是入暑,蓬莱池中的荷花也陆续盛了开了,于是干脆在宫中举办赏荷宴,青霄中但凡是有些才名在外的世家或是官家的年轻男女皆被邀请来了,连夏自然也在其中。内侍们一向颇有眼色知道公主对连奉政青睐有加便将华阳与连夏的座次排在了一处。
宴会当日,华阳微微侧着头偷偷看向连夏,见他姿态清雅只抬手随意夹了几筷子菜吃下便停了下来。华阳不自觉有些忧心他会不会吃不饱于是轻声问道:“泽之,你吃块肉?”
说着华阳抬手将自己面前盘中兰荷为她切好的肉端到连夏桌上,华阳突如其来地靠近让他不自觉地朝后微微的退了几分。华阳察觉到他细微地动作,在短暂地失落和尴尬过后一股委屈涌上她的心头,她侧仰起头看向连夏,他依然只是端坐着神色自若。
华阳红了眼眶,觉得自己的鼻头酸酸的,她瓮声瓮气地开口,竟带了几分恼怒:“愣着干嘛!吃啊!”
见连夏还是没有动作,华阳真有些恼了,众目睽睽之下她猛地站了起来,转身就要离开宴席。
“殿下。”此时连夏却开口喊住了她。
华阳回过头做出一副凶狠地样子咬牙切齿道:“干嘛!”
“殿下,您的玉佩掉了。”连夏无奈地微笑着起身而后又躬下腰拾起面前地上的白玉荷花玉佩,抬手递向华阳,语气温和像是哄小孩般:“殿下,你的玉佩掉了。”
华阳瞄了一眼他手心的白玉佩而后快步向他靠近语气冷冷道:“我不要啦!送给你啦!不许退回来!”言罢便转身径直离开了宴席。
宴席过后,华阳爱慕连大人却被连大人拒绝的传言便在金宫之中彻底传开,不日青霄之内便无人不知。有人说连夏是端庄君子不屈于强权,不愿靠权势实现自己的抱负。也有人说连夏是不识抬举,竟当众拒绝公主实在是不知天高地厚...。无论如何,华阳爱慕连夏这件事算是彻底传了开来,刚开始时华阳还会觉得有些丢脸,后来也逐渐无所谓了起来。
她想自己的确是爱慕连夏的,如今人尽皆知她爱慕连夏那连夏不就相当于是她的准驸马了吗?如此一想,她便干脆厚起了脸皮,日日都往尚书阁跑,也不再似以往只敢远远地望着连夏。
“泽之,近日暑热,一早我就特意让兰荷教我熬了这绿豆汤,然后放进冰库中冰镇,现在喝刚好,你尝尝!”
“殿下,臣说过了您不可唤臣泽之。”连夏坐在一累累书册之间抬头看了一眼华阳后温柔的说道:“臣现下正在办公。”
“哦。我知道,所以我给各位大人都熬了绿豆汤已经分发了下去,你这碗我自然得亲自端给你。”
“唉”连夏无奈地叹了口气而后端起面前的绿豆汤尝了一口。
“好喝吗?”华阳一脸期待地问道。
“好喝。”
......
“泽之,我近日得了本诗集,说是周代的孤本。你瞧瞧是真的吗?”
“殿下,里面都是词不是诗。”
......
“泽之,明日是中秋,你可以和我一同赏月吗?”
“不行,殿下。”
......
“泽之,我听哥哥说你要升迁了。那我以后是不是就见不到你了啊?”
“不会的,殿下。”
“泽之,我日日都来叨扰你,你讨厌我吗?”
“不,殿下。”
“那你喜欢我吗?”
“不,殿下。”
......
宁安四年春初,连夏连升两品位列九卿,入鸿胪寺,升鸿胪寺卿。
自连夏入鸿胪寺,华阳便很少有机会能见到他,她又开始回到那种忧心忡忡的日子。皇后实在是看不过她如此于是问她:
“嘉柔,你既如此喜欢他,为何此前不肯答应你父王的赐婚?”
“母后,儿臣爱慕泽之,自然愿意尊重他的意愿,不愿强求于他。”
“你啊,性子就是太倔了。”皇后心疼地将嘉柔搂入怀中:“世间好男儿无数,你非得要他吗?”
“母后,世间好男儿无数,不是泽之,儿臣不要。”
......
宁安四年春,北突厥进犯大延。
宁安五年春末,大延以十万精兵击退北突厥。小暑后,北突厥使团上青霄求和,献珍宝美人无数,求公主和亲北突厥,修两国之好。
“公主!”兰蓉有些慌张地从清晖殿外而来:“公主,不好了北突厥使团求您去和亲。”
“和亲?”华阳坐在罗汉榻上抬眸看向兰蓉道:“我们大延不是胜了吗?”
“虽是胜了却是险胜。”俞璇从殿外缓步走了进来,殿内的宫人们忙向太子殿下行礼道:“见过太子殿下。”
“都免礼吧。”俞璇说着径直走到罗汉榻的另一侧坐了下来:“嘉柔你放心,父王和我都绝不会让你和亲的。”
华阳坐直了身子:“哥哥,泽之对这件事怎么看啊?”
“你呀!”俞璇有些无奈地伸手敲了一下华阳的额头:“都什么时候了?还在想着你的泽之。他啊,他自然也是不愿你和亲的。”
“真的吗!”华阳有些惊喜道:“那他说什么?”
“他说:“天下的安定,从来不应以牺牲女子为代价。”
“原来不单是为我一个人啊。”华阳有些失落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