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之中,这个暑假格外的悠长。每一天都是阳光明媚,万里无云的好日子。
且月常常和田熙他们聚在一起,有时聚在麦当劳里写作业,有时在电玩城里一玩就是一下午,他们会一起去电影院随机买一张最近时间的电影票,然后一起走进影厅不管片子怎么样他们都全盘接受,他们会突发奇想一群不会画画的人非要顶着大太阳到山上去写生,还没到半山腰人就已经散了一半...。
但无论如何,瑾瑜总是在她身旁。他们找一处有遮蔽的地方并排坐下,并不过多地交谈只是肩并着肩靠在一起,感受着山间燥热的风,看着眼前金色的光影慢慢从云层褪去。且月总是很享受这些时刻,只要和他待在一起好像就能得到心安。
这种心安是且月以往从来没有的到过的东西。从小到大,且月的父母总在外奔波忙碌,虽然给了且涟和且月很好的物质条件,但一家人鲜少有机会坐在同一张餐桌前好好的吃上一顿饭。且月和且涟从小都上着寄宿学校,一周回家一次。但即使是周末,且月的父母也鲜少回家,只有他们的舅妈会在周末来照顾他们。
小时候,且涟并不是很喜欢自己这个妹妹,也不太懂得怎么和她相处,所以且月总觉得他们兄妹之间并不亲厚,甚至一度觉得哥哥讨厌自己,就算这几年且涟不再像小时候一般总是对且月冷言冷语,偶尔也会对且月嘘寒问暖,有时也会像那些关系要好的兄妹一样与且月开一些无伤大雅的玩笑,但且月仍然会觉得自己和哥哥的距离很远。
瑾瑜不一样,从他将她的名字还给她那天起,从他拉着她的手将她带到有光的地方那天起,从他将世界从她这夺走的色彩还给她那天起,从他出现的那一刻起,她就觉得他们隔得很近,她愿意依赖他,相信他。
且月想:如果可以的话,她想一直和瑾瑜一起,上同一所高中,同一所大学。她知道自己的成绩没有瑾瑜那么好,但她愿意为他努力,她想追赶上他。
只是,她还没追上他,一切就都戛然而止了。世事无常“大都好物不坚牢,彩云易散琉璃脆”。
初二开学前连着好几天明媚的夏日突然开始阴雨绵绵,雨总是一下就是一整天。且月因此也没有像往常一样和田熙他们约出去玩。想着开学肯定会考试,所以正坐在书桌前恶补数学。
或许是因为天气的阴沉,且月总莫名地感到心慌,她心烦意乱地写了两张卷子后,就躺到了床上,望着天花板想着明天就开学了,就能见到瑾瑜他们了,想着想着竟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第二天一大早且月简单收拾了一下就让王叔叔送她去了学校。暑假,且涟和朋友去了厦门玩,带了不少伴手礼回来。且月拿了一些伴手礼在身上准备送给田熙他们,到了班上她把给大家的伴手礼依次放到了大家的课桌上,然后坐在教室里开始看书,等待着大家的出现。但其实她只是等他,好几天没见,她有些话想和他说。但那天他却迟迟没有出现。她想他可能只是迟到了,但直到10点半晚自习下课,他也没有出现在这里。
她感到纳闷,坐在座位上,愣愣地望着身旁空荡荡的座位,惆怅爬上她的心头。
“且月,晚自习都下了,你不走吗?”田熙跑到她身边提醒道。
“田熙,瑾瑜今天怎么没有来啊?我也给他带了伴手礼,还有一些话想和他说”
听到她的问题,田熙愣了一下,她微微皱起了眉头似乎在思考什么?良久,她才开口回道:“且月,你没事吧?我们班上没有人叫瑾瑜。”
“啊?!”且月震惊地抬起头,愣愣的看向田熙,语无伦次道:“没有这个人?不会啊?瑾瑜就是坐我旁边,和我一起从五班转过来的,暑假的时候我们还老一起出去玩,你们还一起给我过了生日,我生日那天我们还一起放了烟花...”
“真的没有这个人。”田熙蹙着眉头一脸担忧地看着且月道:“且月,你是不是身体不舒服,现在太晚了,你快回家早点休息吧。”
......
且月有些失神,突然觉得一切都好虚幻,怎么会没有这个人?难道她是在梦里吗?她伸手拧了一下自己的胳膊,强烈的痛感却提醒她,她在现实。
她夜不能寐,怎么也想不通?于是失魂落魄好久,第一天,第二天,第三天,一周,两周...瑾瑜再也没有出现过。她也旁敲侧击地问过苏郁离,王懿还有班上其他的同学,他们都给出和田熙一样的答案—没有这个人。
瑾瑜他人间蒸发了,从众人的记忆中。现实里,找不到任何他曾经存在的痕迹,他像是转瞬即逝的烟花,夏日午后悄然拂过的清风,夕阳西下时海面上波光粼粼的浮光,大雪中的脚印,一场悠长真实的梦境,一切都只是镜花水月罢了。
但现在,在这皑皑白雪中,他又站在了她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