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以为这都怪谁?”
李玄默牵着缰绳,声音清冷,“如果不是你太高调,一进客栈就暴露自己的身份,我们会有这么惨吗?谁外出游历腰间还挂着玉佩,嘴里自称‘本世子’的?”
“别人一看就知道你是愣头青,不对你下手对谁下手?”
“要不是这两匹马儿通人性,提前悄悄跑路,只怕我们现在连马都没得骑,只能够靠走的。”
一番话说的徐凤年一阵语塞。
“这能怪我?要不是我暴露了身份,只怕这会儿早就已经被杀了吧!”世子殿下有些恼羞成怒,大声反驳。
李玄默并未继续争辩。
淡定地瞥了一眼,摇头再问,“那么世子殿下,现如今这种情况,你又要如何解决呢?是继续前往大宋,还是即刻返回北凉,等重新准备一些盘缠,顺便带上几个护卫再出发?”
徐凤年神情复杂,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摇摇头。
“我才不回去,这才刚出来,哪儿都还没有去就灰溜溜地回去,我可丢不起这个人!”
“不就是没钱了嘛,我不相信堂堂三个大活人,还能被尿给憋死!继续前往大宋,其余的我来想办法!”
“对了,以后在外人面前,老黄你就叫我少爷,李玄默有一句话说的确实没错,出门在外,保命优先,还是低调一些为好!”
老黄顿时咧嘴一笑,“是,少爷!”
傻乎乎的笑容又引得徐凤年一阵白眼,“别笑了,赶紧走吧,顺便注意一下周围的情况,看看能不能打到野味什么的。”
“好的,少爷!”
......
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
无论徐凤年有多么意气风发,然而现实却毫不留情,狠狠地给了他一个大耳光子。
真以为江湖是那么好闯的?
十多天下来,那个英俊的北凉世子已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则是一个破衣喽嗖,浑身上下沾满污秽,同时散发着阵阵恶臭的乞丐。
连带着老黄也变得越来越邋遢。
好家伙,环境改变人这句话真没说错。
以前那个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对人对事都有些张扬且桀骜不驯的纨绔世子,开始逐渐收敛起自己的脾气。
“站住,把我的地瓜还给我!”
“抓贼了,有贼偷地瓜啊!”
一群庄稼汉子举起锄头扁担,成群结队地追逐着。
人群最前方,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头怀中抱着几个地瓜,脸上带着几分惊恐,那逃跑的速度完全不像是上了年纪的老头儿。
“少爷,我被发现了!”
“风紧扯呼!!”
老黄只来得及提醒一句,便如同一道风似的从徐凤年身边掠过,慌不择路地继续奔跑着。
“我艹,老黄你这个没义气的,等等我!”
徐凤年慌忙转过身,正准备上马,谁曾想刚才还站在旁边的马儿,此时早已不知所踪。
“我......”
“抓土贼啊!”
“打死他!”
身后的吵闹声越来越近。
来不及多想,徐凤年只能咬咬牙,连滚带爬地加入逃跑的行列,“老黄我艹你大爷!”
“站住!!!”
徐凤年不知道自己跑了多远,反正跑到最后,整个人都没了力气,颤颤巍巍地转过身朝后望去,之前追着他跑的庄稼汉已经不知所踪,这才勉强松了口气。
一口气彻底松懈,整个人直接倒在地上。
“累......累死我了!”
徐凤年嘴唇发白,不停喘着粗气。
他已经很多天都没有吃饱,起初还想着通过打猎来填饱肚子,后来才发现,稍微有些高看自己了!
一没工具,二还是普通人。
就算侥幸发现某些野生动物的踪迹,想要顺利将其抓住也是比登天还难,徐凤年依稀记得,上一次尝到肉味儿,还是五天前路过一条河时,侥幸抓到的两条鱼。
简直就是三天饿九顿。
刚才又消耗那么多体力,徐凤年已经没力气了。
“少爷,少爷!”
就在这时,老黄的声音突然响起,由远及近,很快便抵达身边,徐凤年挣扎着睁开眼睛,赫然便看到那张傻乎乎的笑脸。
“少爷你快看!”老黄咧着一口大黄牙,松开衣服。
被他兜在身前的地瓜尽数滚落到地上。
“地瓜!”看到食物,徐凤年瞬间来了力气,挣扎着起身,身上出现的酸痛感,疼的徐凤年呲牙咧嘴的。
再看到老黄那乐呵呵的模样,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老黄,让你去找点儿食物,结果你搞的人尽皆知,害得我们被追得满山遍野跑,最气人的是,你竟然不管我,一个人偷偷跑了,让我被那么多农夫追赶,有你这样的吗?”
“当初我就不该听徐骁的话,答应让你跟着我出来!”
徐凤年一边用手指着老黄,一边气呼呼地说出痛心疾首的话语。
老黄脸色一僵,表情稍微有些尴尬,“少爷,这也不能怪我,我当时不是想着赶紧逃跑,免得被抓住嘛,毕竟那些人来势汹汹,我这老胳膊老腿儿的可承受不住。”
“你承受不住,我就能承受住啦?!”
徐凤年生气地朝老黄踹去,结果人没踹到,倒是把自己搞得异常的狼狈,人仰马翻地跌倒在地。
“少爷!”
老黄连忙上前搀扶,却被徐凤年一把拍开,“行了,我能起来,你先去把地瓜都烤一烤,我都快要饿死了!”
“我现在就生火,少爷你稍等一下。”
生起火堆,将所有地瓜都扔进里面。
徐凤年与老黄围在火堆旁,望着那熊熊燃烧的烈焰,一边搓着手,一边焦急地等待着。
不一会儿,阵阵地瓜香便从火堆中飘出。
一老一少咽了咽唾沫,眼中流露出浓浓的渴望。
“老黄,能吃了吗?”徐凤年问。
老黄抹了一把嘴角的口水,轻声回应,“还要等一会儿,少爷。”
又等了一会儿。
“现在能吃了吗?”徐凤年又问。
“差不多了,尝尝吧!”
老黄从地上拿起一截木棍,在火堆中捅了捅,将外表皮已经被烧得漆黑的地瓜拨了出来。
徐凤年双眼发亮,不顾滚烫的温度,用嘴吹着气降温。
哪怕手已经被烫得通红,依旧不忍心扔掉。
剥皮,烤地瓜的清香扑鼻而来。
已经饿的不行的主仆两人争先恐后地将地瓜塞入嘴里,甘甜与美味充斥在口腔中,两人的心中也不约而同地生出满足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