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耀眼的光芒过后。
大嘴村院子里,白天。
角落的大樟树树叶苍翠欲滴,灿烂阳光透过树叶洒在屋檐下挂着的层层红绸上面,形成斑驳的光影。
仿佛是七月暑夏。
顾浅扫视一圈,发现小院子布置成了中式婚礼的模样。
屋檐上挂满了红绸,门上贴了双喜字,地面、廊下铺了红色地毯。
就连洗衣机、电饭煲、蓄水桶上都贴了红花。
小小的院子一派喜气洋洋。
牧野穿着笔挺的黑色西装,笑盈盈地牵着顾浅走上高台。
台下空无一人,只有赵总助站姿笔挺地在唱礼。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礼成!”
三拜过后,连赵总助也走了。
院子里只剩下牧野和顾浅两个人。
两人牵手走到院门口,相依偎坐下,吹着微风看着眼前绿油油的田野。
“老婆,新婚快乐。”牧野道。
顾浅将头靠在他肩上,动了动嘴唇:“你也是。”
牧野转头,抬手在她嘴唇上拂过:
“你现在应该叫我老公。”
“嗯,老公,怎么想起让我穿这身?”
顾浅抬了抬手,宽大的大红色袖口上纹龙绣凤的,繁复精美。
依稀记得原主和牧野的婚礼上,她穿的是一件白色的西式婚纱。
耳边传来一声轻叹,响起极温柔极缱绻的嗓音:
“老婆,对不起,以后要靠你一个人了……”
“确实挺对不起的,一声招呼不打就要丢下我跟孩子。”
“……牧氏集团的业务,你不要的话就全权托管给老赵,他虽然能力不足,但胜在忠心,保你跟孩子此生富贵还是可以的。”
“嗯。”
“……阿马里卡的事,你不要沾手,叫马东锡把业务全部转出去,不办完不准回国。”
“嗯。”
“……李白芍和牧辰我已安排妥当,他们这辈子不会再回来碍眼。”
“嗯。”
“……以后遇到拿不准的事交给他们去头疼,实在不行就去找外公和弟弟,不要硬扛,不要让自己陷入险境。”
“嗯。”
“……老婆,你生我气了?”
“有一点。”
牧野忽然觉得喉咙腥甜翻涌,没忍住吐出一大口鲜血来。
紧接着,画面开始支离破碎,螺旋桨呼呼的声音钻入耳中……
直升机在医院顶楼停稳,等候的医生护士在舱门打开的瞬间就冲上去把牧野挪到担架上。
一行人推着车子进了电梯,然后出了电梯就飞快地跑。
顾浅机械地跟在后面跑,一直跑呀跑……
也不记得跑了多久,然后眼前的门“哐”地一声关上了。
顾浅愣在门外。
怎么不让我进去?
她抬起手想推门,被人拉住了。
“夫人,夫人,我们在外面等吧!”
嗯?
顾浅抬起头,看到门上亮着灯,“手术中”。
她冷静下来,耳机里传来马东锡不太清晰的声音:
“夫人,顾天雪的援兵到了。”
顾浅愣了愣神,问他哪来的援兵?
顾天雪卖房卖车才搞了一手绑架案,连个像样的场地都没有,龟缩在无人小岛上喝西北风,有援兵的话为什么不早点叫来?
那头默了一会儿,再响起马东锡的声音。
“顾天雪只给了定金,那些人是来收尾款的。不过我看来的人有点多,六子说他们跟老板登岛的时候,有两个人开汽艇溜了,估计是回去叫人,想当个黄雀捡漏咱们的直升机。”
顾浅无心梳理那些人的心思,她皱眉冷冷地说了句:
“都处理了吧,做干净点。”
于是,海岛那边,十来艘汽艇还没来得及靠岸就迎来了人生中的至暗时刻。
他们拿着喇叭叽哩哇啦向这边喊话,喊了几次都没得到回应,正想骂娘呢。
然后,一艘艘汽艇在鱼雷的攻击下瞬间化为齑粉……
海风很快吹散了海面的血腥气。
仿佛什么都发生过。
顾天雪被堵了嘴,绑得严严实实拖上了汽艇。
她到死也想不到,远处如鬼魅一样横空出现的“大船”是怎么来的,怎么连战斗的动静都没有,她好不容易联系到的日本黑社会分支就这样如同齑粉一样消失了……
最后的求生意识也随着刚才的爆炸声湮灭,此刻的她,只希望对方能给自己来个痛快的。
可惜,上苍对她的眷顾,似乎从前段时间再次遇到顾浅的时候就终止了。
靠岸后,马东锡用手指扣着她的肩胛骨将她往前拖,像拖一只待宰的牲口。
刺骨的疼痛让她痛不欲生,嘴又被堵了只能从喉咙里发出“唔唔”地嘶吼。
她很想站直身子跟上马东锡的脚步,但只要她一用力,马东锡就加快速度让她不好发力,明显是故意叫她吃苦。
倒不是马东锡这人变态。
谁叫她阴了人家呢?
再加上老板中枪生死难料,他的职业生涯岌岌可危,现在正憋了一股子气没处撒呢。
要不是她开枪打了老板,要留给老板和夫人亲自处置,只怕马东锡已经开始将她拆骨剥皮了。
最后,顾天雪被反绑了手脚扔进笼子里。
医院那头。
顾知恩发起了高烧,跟顾浅当初使用了不死之身道具一样的症状。
顾浅轻轻抚摸他通红的小脸,将他翻过身来,脱下裤子,让护士塞了退热栓。
“他会烧个几天,一刻也离不了人,你们仔细照顾。如果有别的症状,及时告诉医生和我。”
“是,夫人。”
安置好顾知恩,顾浅回到手术室外,吩咐赵总助有事随时联系自己,便独自出了医院。
赵总助尊声应下。
少爷倒下的时候,他着实慌了。
虽然自己年纪比牧野大了近二十岁,但论起头脑和处事风格,牧野比他强了不知多少倍。
所以不单是他,牧氏集团和牧家庄园所有人、连同烂国东岸那边的己方势力都视牧野为主心骨。
即使遇到天大的事,有牧野在,哪怕他一句话不说只是坐在那里,大家也觉得心安。
可是现在,他们的天塌了。
也不知道夫人如今是怎么个盘算?
如此紧要关头,不守着少爷,是要去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