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
顾浅换了一身轻便运动装,带着猴子骑自行车来到了费拉里先生家里。
费拉里先生靠坐在床上,不太明亮的双眼怔怔地看着顾浅与老法尔内塞几分相似的眉眼,一时间激动地说不出话来。
他嘟囔了几声,然后挥手示意老伴带猴子出去。
猴子对费拉里说了句什么,老爷子似乎不愿听,执意将她劝了出去。
她俩出去之后,费拉里先生示意顾浅近前来。
顾浅还没问,他就坐直了身子,把身下枕头抽出来,用力撕开缝线,瘦骨嶙峋的手掌探进去摸索……
不一会儿,摸出一封老旧的无名信封,颤抖地递给顾浅。
“孩子,这是老法尔内塞留给你的,他想对你说抱歉,这些年……你过得好不好?”
说完,想到顾浅不会意大利语,他眼里的光又黯了下去。
“爷爷,我很好。”
顾浅猜那一声抱歉是爷爷对她爸爸说的,爸爸的身份一直没有得到爷爷的认可,可能爷爷临终前觉得愧对这个私生子。
费拉里先生不懂中文,他听到顾浅说“爷爷,我很好”只是愣了一下,而后又像是懂了一般,欣慰点头。
“收好了,别告诉任何人。”费拉里先生说,然后拉开自己衣服做了个藏东西的动作。
顾浅转过身去,将信封打开,抽出里面用塑料袋密封的纸,看了一眼,又重新用塑料袋密封好,叠起来塞进内衣里。
再转过身来,手里仍旧捏着那个信封。
她打开空空的信封给费拉里先生看。
老先生眯着眼睛瞧清楚了,忍不住哈哈大笑,笑声将老伴和猴子引了进来。
她们看着费拉里和顾浅两个人相视而笑,不明所以。
陪费拉里老先生聊了一会儿,他又陷入了昏睡,不同的是脸上带着满足的笑容。
如果有人细看,会发现这笑容不单单是完成老友嘱托后的满足,还有对顾浅鬼机灵的欣赏。
简单告了辞,顾浅一边往外走一边在脑海里描摹爷爷老法尔内塞的模样,也许不是严酷狠厉的黑社会头目,也是跟费拉里一样慈祥和蔼的老头儿呢?
屋子外面,摩托车轰鸣的声音忽然响起,顾浅收回踏出去的脚,想等车子走了再出门。
结果,轰鸣声极速靠近,又在费拉里家门口生生刹住了车。
顾浅望着头盔里认不出样貌的人,一脸平静。
那人也同样看着顾浅。
“老大,小心!”猴子大喊。
顾浅眼睛微眯正要后退,摩托车上的人忽然往前一凑,长手一伸闪电般抢走了顾浅手里的信封,然后一脚油门消失在黑夜里……
“老大,你怎么样?”猴子跑到前面打量顾浅。
“我没事……”顾浅摇摇头,用嘴巴朝摩托车远去的方向努努,“你说他会不会是我爷爷其他孙子?”
猴子看了看夜色里早已不见的身影,又看着顾浅,疑惑地问:
“……其他孙子?”
“是啊。”顾浅拍拍手一脚踏出门,“要不然他特意过来跑一趟抢信做什么?”
猴子咬着嘴唇跟上去,眼里光芒迅速黯了下去。
两人骑着自行车往城堡的方向去。
良久。
猴子强行压下内心的失望,凑上前问顾浅:
“老大,你知道不知道信封里是什么?”
“我都没来得及拆开看呢……”顾浅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左不过是临终遗言呗!孩子啊,你要听妈妈的话,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少打游戏少熬夜……”
顾浅想摸摸猴子的头顶,又不放心自己车技,于是只好看着她一副隐忍不发又很难受的模样,笑道:
“放心,我会尽量做一个好老大,照顾好大家的。”
而猴子,在听到她这句不是承诺的承诺后,微微红了眼眶,刹车,掏出手机,当着顾浅的面发出了第一条命令:
“所有人全副武装,追捕一辆红色贝纳利摩托车,务必将他手里的信封抢回来!”
而第一次见到她如此严肃冷酷模样的顾浅,自然是震惊到了。
就连她这个老大都不敢保证在大半夜里叫得动这些人,猴子发命令的时候却一副理所当然的姿态,仿佛这事司空见惯。
发完命令,见到顾浅脸上的诧异,猴子朝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眼睛忽闪了几下,没做过多解释。
这个时候,解释就是掩饰,只会越描越黑,不如沉默。
顾浅沉默地在前面骑,猴子沉默地跟在后面,不远不近。
不一会儿,猴子手机响了,她停下来接起电话说意大利语。
顾浅停在前头,留心听着。
听回复内容,是猴子爸爸打来的。猴子说顾浅刚拿到信封还没来得及打开就被人抢走了,所以需要调集所有人手追捕那个抢劫犯,必须不惜一切代价保住信封里的东西。还详细描述了摩托车品牌、颜色、那人衣服和头盔颜色。
顾浅默默感叹猴子不愧是老牌黑手党,看一眼就记住了那么多细节。
她转念一想,今晚来这里就她们两人知道,为什么那个抢劫犯能准时准点恰好出现抢走了信封?
顾浅自然是不会泄密的,她在这里也没有熟人,泄也不知道泄给谁。
正想着,摩托车的轰鸣声再次响起,由远及近,十分刺耳。
顾浅正想开口赞叹帮内兄弟动作如电,摩托车的大灯便照到她脸上,刺得她睁不开眼睛……
她伸出手挡在眼前,下一秒,一个更黑的东西替她挡住了刺眼的灯光。
“伤撤!”
顾浅看着眼前漆黑的枪口,皱眉问道:
“……啥?”
“伤撤!”
摩托车上的人甩甩头示意顾浅坐后面。
顾浅这才意识到自己被绑架了。
这,咋还有口音呢?
她眨巴眨巴眼睛爬上了摩托车,转头对猴子说:
“如果你们愿意救我的话,麻烦救活的,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