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对方把也他们当成前来购货的老板，陈岩就跟妇女聊了起来。妇女姓王，是村长的儿媳妇。
药店里什么日化样品种都有，大大小小足有上百种，妇女说只要陈岩说个数，一百箱之内当天就能交货。
陈岩问：“月亮牌的洗衣液多少钱？”
“15。”
“多少？”陈岩吓了一跳以为自己听错了。因为据他所知在市场上买一桶月亮牌洗衣液最少得六七十元，没想到这里价格居然才15元。
屈俊才知道当地的行情，说：“太贵了，能不能便宜点？”
妇女说：“便宜不了，现在什么东西都在涨，月亮牌2公斤的标准装，一箱6桶，一桶的成本在2元左右，一箱液体差不多10块钱，这样算下来一箱的成本就是12元，卖15我们一箱才3元的利润，还怎么便宜啊。”
陈岩有些傻眼了，原来对方说的不是一桶15元，而是一箱15元。这样算下来一桶才合2.5一瓶，基本就是一瓶矿泉水的钱。
陈岩忍不住说：“你们全村都是这么买吗？”
妇女说：“上个月价格还有些差异，但从这个月开始，康庄村价格对外统一，如果被发现有低卖的，村里会对他进行罚款，并且全村抵制。”
陈岩说：“你们村一天能卖多少啊？”
“这个没准，因为有的村民会自产自销，比如有门路的可以去大商场搞个促销，一天买个几千上万瓶都有可能，就是没门路的，找个地方摆地摊，平均每天也能卖100箱左右。”
“进商场不会被查吗？”
妇女笑着说：“查不查，那还不是看你的关系怎么样。正规商品买60一桶，你直接卖40不用说也是假的呀，但你要是和商场关系搞好了，没人查你。而且很多地方的正规的月亮牌经销商，也来我们进货，真假掺着卖。”
“你们的产品和真品有什么区别吗？”
“这点你放心，我康庄做的日化品非常有信用，只假冒不伪劣，全国都有名。而且不是我们夸口，我们有些牌子的产品，比他们正品都好用。”
“你们这高超的造假技术都是从哪学来的？”
“从厂家学来的呗，这东西非常好学，只要是人一看就会，村里有专门做配方的，用村里配齐的洗衣精，水，香精，高泡精等东西，按照比例调进批发来的瓶子里，几分钟就完成一瓶。那些正规的大公司，也是这个流程，而且还不一定比我们村做得好。”
“你们的客户主要在都是来自哪里？”
“全国都有，主要还是做河南、山东、安徽、湖南的生意。特别是河南几乎遍布了，超市里卖的基本都是假的，尤其农村更没真的。湖北还做得少，正在慢慢往南发展。农村偏远地区用精仿，大城市都是高仿，高仿价格会贵一点。你们准备在哪里做？”
陈岩说：“在三山市。”
“在省内做啊，在省内要加钱。每箱加十块钱。”
“为什么？”陈岩不解。
妇女笑着说：“因为做省内风险大，要是出了问题，上面很快就查下来了。外省的就好多了，小批发商小打小闹的，被当地查了基本是对商户罚款没收，也不会深究。大客户被查了，在当地都会有关系，只要钱送到位，也不会太为难。就算是当地政府要查，跨省查案哪儿那么容易。但要是省内，特别是玉林市，要说查马上就查下来了。本地的衙门好办差嘛。”
陈岩笑着说：“确实是这么一回事。”
“所以我建议你们，别在汉东省做，去外省，只要你们有门路，搞一场特卖下来，往少里说卖3000桶，刨除各种打点关系的钱，一桶最少也有40的利润，3000桶就是12万。对了，你们想要多少货？”
陈岩说：“我们是月亮牌在某地的区域代理商，想和真品掺着卖。”
妇女说：“那太合适了呀，我们最愿意和你们这种区域代理商合作，不仅量大，而且也不用藏着掖着，可以光明正大的卖。”
“我就是担心你们质量不行。”
“质量你就放心，绝对没问题，前两年，我们还把康庄的月亮牌卖到广州，你说牛不牛？我就告诉你，在全国，几乎就没有真的月亮牌，月亮牌能像现在这么火，跟我们这些造假的功不可没。”
“跟你们有什么关系？”
“便宜啊，老百姓都喜欢用便宜，质量好的。要是没有我们给月亮牌造势，把价格拉的这么低，它不可能像现在这么受老百姓欢迎。”
“你们不怕被查吗？”
“怕呀，怎么不怕，但怕也得做呀，今年便衣检查的就特别多，听说今年县里缺钱了，要靠罚款补贴财政。要是被查到，挣得还不如罚得多。不过我们康庄问题不大，因为我们有关系，没关系也不会搞这么大是不是？”
陈岩笑着说：“对，你说的很对。你们这里是全国日化造假总基地，反正地方政府也只是睁只眼闭只眼。”
陈岩说这话时，就看了屈俊才一眼群俊才脸上就露出了尴尬的神色。
又和妇女聊了一会，陈岩以要先看看他们产品质量怎么样为由，花了20块钱，买了一箱月亮牌洗衣液，然后离开了康庄。
陈岩说：“屈主任，今天我可真是大开眼界啊。”
群俊才不好意思地说：“康庄造假历史悠久，造假人员涉及全乡六七万人，要是强行取缔，就相当于是彻底砸了他们的饭碗，所以历任县委书记都不敢轻易下这个决定。对于大余乡造假这件事，不能用强，只能慢慢引导。但引导也要看大环境，人们利益面前，很难保持理性。”
陈岩由衷的说：“是呀，这要是一刀切把大余乡造假一网打尽，肯定会造成巨大的社会隐患。解决这个事，确实难。对了，这假月亮牌和正产品质量真的一样吗？”
群俊才苦笑说：“不知道。”
“不知道？”
“对，玉林市我不清楚，但在武邑县的月亮牌肯定没真的，因为在好几年前月亮牌的代理商卖不过假货，就已经不干了。但你现在去超市看，就会发现月亮牌洗衣液非常多。”
陈岩感慨地说：“照你这么说，武邑县老百姓，岂不是就没用过真的月亮牌。”
“差不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