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那三名男人被虐杀、被拖进镜子里的一幕又重演了一次。
地上又多了三滩血肉。
血腥又瘆人。
大厅里开始弥漫着血气的味道。
有人忍不住干呕了起来。
前两次的死亡,不管是死在火车爆炸里的人、还是死在地下通道、被拉进水里的那些人,死状都没这么直观和凄惨。
心理脆弱的人脸白得毫无血色,抖得像是随时会晕倒似的。
人群大多默默地垂下了头。
事到如今,他们甚至连看彼此眼神的勇气都没有了。
死寂一片。
在这种压抑的氛围里,终于有人小声地说道:“是不是,只要不碰碎镜子,就没有尖叫声、也不会死人呢?”
回答他的还是沉默。
但有人抬起了头。
他们积攒出一点勇气,飞快地瞥一眼人影幢幢的镜子,再飞快地收回目光。
结合前两拨死者,他们都是在打碎镜子后被拖进镜子里的。
那理论上来说,只要不打碎镜子,他们说不定就能逃过一劫。
可真的有这么简单吗?
他们心中七上八下的,不敢随意下论断。
就在他们胆战心惊之际,又有人往镜子墙走去。
还不止一个人。
人群的脸色变了!
都见过死人了,怎么还会有人主动找死!
离得近的人下意识伸手去拉他们,却被拽得一个踉跄。
他们的力气大得出奇,根本就拽不动!
那些人见拽不住,又怕自己也被拽到镜子墙前,只好明哲保身地收回了手。
他们终于察觉到不对劲了!
那些走向镜子墙的人皆目光空洞,像是被蛊惑了一般。
而镜子里的镜像,正是刚才死去的那三名男人!
他们邪气森森地盯着人群。
在清脆的玻璃碎裂声中,令人难以忍受的尖叫声又卷土重来!
人群麻了。
等大厅里的血腥味越来越浓重之际,他们明白了,就算他们不主动走近镜子,镜子也会千方百计地蛊惑他们过去!
说白了,镜子就是在碰瓷!
但他们一点办法都没有!
尖叫声和虐杀场景不停地刺激着他们的神经,迫使他们只能咬着牙在大厅里寻找出口。
终于,他们找到了一面与众不同的镜子。
说它特殊,是因为它是整个大厅的镜子里,唯一一面完整的、大得像门的镜子。
而不是由数十块大小不均的镜子拼凑起来的。
也许,出去的线索,就在这面镜子里。
镜子虽然找到了,但怎么处理镜子,又是另一个难题了。
打碎镜子的后果不是他们想承担的。
可若是不打碎镜子,又该怎样找到出口?
现在的情形已经十分明了了:打碎镜子,一半的概率是镜子后面有出口,但打碎镜子的人必死无疑。
另一半的概率则是,镜子后面仍然是墙。
但不冒险打碎镜子,他们只能在这里干等着。
等着自己的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被镜子蛊惑了心智、被镜子里的恶鬼虐杀。
还活着的人全都明白这一点。
因此,他们全都站得离镜子远远的,还无比戒备前后左右的人。
就怕自己遭了黑手。
他们对峙防备了许久,久到又有三拨人送了人头。
而他们自己,也被高亢的尖叫声折磨得身心俱疲、耳膜出血。
终于,有个大约六十几岁的大妈奋力挤开了人群。
在他们各色的眼神中,大妈随意抹了把耳边的血,悲壮地说道:“我受不了了!这样太折磨人了!
我年纪也大了,就算这次没死,下次也不一定能撑得下去!与其被不停地折磨,还不如干脆地死了!至少,我现在死,还算死得有点价值!”
这番话,听在众人耳朵里,十分不是滋味。
他们现在是被困在同一条船上的人,这条根本就不坚固、还危机四伏的船,说不定什么时候就翻了。
他们唯一能做的,只有苟延残喘。
大妈做了好几次深呼吸。
她伸出去的手,一直不停地哆嗦着。
有几次,她的手都快碰上镜面了,却又犹豫地缩回去一点。
看得出来,大妈并没有她嘴上说得那么不怕死。
也是,能有几人能坦然面对自己的死亡,还是以那么一个惨烈的方式死去!
人群被她的行为折腾得提心吊胆。
有人看不下去了。
他刻薄地说道:“你能不能痛快点!”
大妈脸色惨白。
她不敢置信地看着催促她去送死的男人。
她原本以为会有人替她说话,但没想到,男人的话就像个导火索,点燃了人们的焦灼和戾气。
人群中接二连三地响起指责声:
“就是就是啊!是你自己主动说要打碎镜子的,现在又反悔,你觉得合适吗?”
“你到底行不行!不行的话,要不要我帮你一把!”
“老太婆赶紧的啊!我们还等着出去呢!”
“快点!别磨叽了!”
“……”
大妈悲愤地看着那一张张催命的脸。
他们现在面目可憎、形容狼狈,看起来比恶鬼还恶鬼!
更有甚者,离她近的几人,看她的眼神蠢蠢欲动,像是恨不得马上过来推她一把!
大妈心如死灰!
她没想到自己的善举换来的竟是这种下场!
她还没死呢,他们就变脸了!
真是丝毫都不值得被救!
众人的想法却是,反正大妈马上就死了,就算撕破脸,她也没办法。
所以他们肆意地发泄着心中的恶意。
还存着点良知的人虽然于心不忍,但他们也不敢替大妈说话,害怕成为众矢之的。
大妈两眼通红、气得直抖。
她斥道:“你们……太过分了……好!好!我会打碎这面镜子!虽然我会死,但你们也会有报应的!”
大妈这么一说,他们似乎才记起,要是镜子后面没有门,那大妈死了之后,她可是会变成厉鬼索命的!
想到这一茬,他们终于勉强闭嘴了。
虽然还有人小声地骂骂咧咧。
大妈不愿再看向他们。
她咬着牙,举起手,决然地砸向了镜子。
果不其然,“啪”的一声,巨大的镜子也脆皮地碎了。
人群条件反射地捂住了耳朵。
但奇怪的是,这一次,他们并没有听到尖叫声。
大厅里鸦雀无声。
人群面面相觑。
他们疑惑地松开手,只见他们以为必死无疑的大妈正好端端地站在一地碎玻璃中。
而原本镜子所在的地方,后面出现了一段向上的楼梯!
是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