虬髯客脑袋有些乱，主要是今天接收的信息量太过巨大。
就好比当初李鸿章到美国纽约的时候，看到高楼大厦时的绝望心情。
奔走的蒸汽机车，精致的时钟，干净坚硬的道路，新式的建筑物，长安城外甚至还有跨江大桥……
现在听玉太白的口气，似乎还要造船，那关键之处就在蒸汽机。
蒸汽机有多神异虬髯客也了解了一些，如此反常之物都能造出来，想来通过特殊装置驱动帆船还是很有可能的。
意味着大唐确实可以航海，他这些年闯荡了这么多地方，大唐只要两个月就能走完他走过的全部路程。
这尼玛的还怎么玩……
虬髯客心中一股怄气无处出，真是难受至极，仿佛是来大唐找虐的。
虬髯客不太敢想象这些年大唐到底发生了什么，才能有今天这样翻天覆地的变化。
不单单是今天，昨天他看到那张世界地图的时候，反复研究了好几个小时，结合自己这些年走过的地方，惊奇的发现那地图是对的。
最起码沿海地带和东南方向的岛屿分布是没问题的。
他甚至还兴致勃勃，打算去占领澳洲。
可是……
可是今天太打击人了……
本来他回来是想通过李靖这层关系，打算弄一些土豆和玉米的种子回去，据说那番薯还能亩产万斤。
虬髯客要是能弄这些高产粮食种子回去，他占据的那片土地也足以建立一个国度。
他甚至都做好打算，未来李唐衰败了，他的子孙都还有机会占领中原。
如今大唐如日中天，军队更加强盛，还有世界地图，大有打尽天下之意。
他的帝心又被彻底击碎了。
他这些年做的这些有什么意义？
后世子孙能挡得住大唐的军队吗？
虬髯客又自闭了。
红拂女见虬髯客状态不太对，关心道。
“大哥，您怎么了？”
虬髯客稍微回了点神，想说什么又说不上来，看了看红拂女，又看了看玉太白，最后深深的叹了一口气。
虬髯客叹息道：“我奔波半生，竟是徒劳，生不逢时啊！”
玉太白已经听红拂女说过虬髯客的一些事情了，也知道虬髯客有争夺帝位之心。
但现在虬髯客似乎受到了严重的打击，似乎比当初遇到李世民还严重。
玉太白口无遮拦地道：“我不太明白你们为何对皇帝的位置那么执着？”
众人呼吸都停止了短暂的时间，这话也太突然了。
红拂女都有些不知所措。
许小河和周伍张大了嘴巴，想说什么让玉太白言行谨慎一些，却发现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就连褚遂良的笔都停了下来，不知道该不该记录。
李治，秦怀道等人一副看好戏的模样，他们是觉得玉太白说这些敏感话题是没什么事的。
这一瞬间，原本还有些凌乱的虬髯客很快就缓了过来。
“天上地下，唯我独尊，有何不好？”
在这个世界上，有些野望的人都想当皇帝。
玉太白摇头道：“你真的觉得皇帝能‘天上地下，唯我独尊’？”
虬髯客略微思索，便知道玉太白所指，皇帝做事也是需要多方考虑的。
虬髯客在海外也是一方霸主，虽然是霸主，但也得顾及手下人的感受，很多事不能独断专权、一意孤行。
没等他回答，玉太白就自答道：“权利越大，责任越重。
皇帝也不能为所欲为，否则物极必反，逼急了百姓，百姓还是会揭竿而起的。”
玉太白扇扇子道：“皇帝可不好当，就跟船长一样。
能折服船员，让船员一条心共度难关的船长，去哪里基本都风无雨阻。
但船员有异心，无法公正对待，指不定就会被丢到海里……”
玉太白顿了顿，道：“而皇帝要折服的是天下人，天下心！”
虬髯客眉头紧锁，这些年他当一方霸主的时候，也遇到过不少困难。
他那一方土地也不过海南岛的大小，但管理起来还是比较费劲的。
而大唐更大，事情更多，而且还有世家钳制估计压力更大。
所以虬髯客觉得无法平衡，那就灭掉。
但李世民似乎没有这么做，难道李世民已经折服了世家？
这不可能吧？
玉太白又道：“其实光是这一点，就可以看出一个皇帝的上限了，起码陛下目前是没有上限的。”
“同样的，能力越强责任越大，压力越大。
我父皇每天都很累的，起早贪黑，制衡各方，还要想治国方针，还要各种收纳人才，发展大唐。
而且还要做各种安全防范，还得保护一些重要的人。”
玉太白看了看虬髯客，道很不客气地道：“你估计不行，你虽然有一定胆略和眼光，但比起我父皇差了不少。”
红拂女见玉太白说话这么不客气，不服气地道：“我大哥可以成立一个藩属国，依附大唐啊？”
虬髯客是不愿意做藩属国的最起码也得做个盟国，但这估计是最糟糕的打算。
李治，惩处弼，尉迟宝琪他们也是这般想法，当个属国国王也不错。
玉太白又摇头道：“藩属国连藩王都不如。”
李治挑了挑眉，有些不解，藩属国的国王好歹也是一国之主，怎么就不如藩王了？
众人都耐心的听玉太白解释。
“藩属国要是太弱，就得像狗一样抱大唐的大腿，各种乞讨……求大唐庇护，说白了就是没有保护自己能力的弱小国家。”玉太白讲话说得很低俗。
众人眉头一皱，但话糙理不糙，这是事实。
“但是藩属国要是太强了，大唐也不会任其发展，藩属国能强大起来，要么有特殊资源，要么有特殊技术，或者地理位置很好。
所以强大的藩属国要么会造反，要么就被灭掉……”
“而大唐的各路皇子皇孙衣食无忧，不用处理多少政务，甚至可以撒手不管，让地方官管理就行，而且别人也不敢惹，这不比藩属国的国王强？”
玉太白说了一通，众人若有所思，觉得很有道理。
虬髯客觉得玉太白说的虽然有一定道理，但又觉不太对劲，他说不上来是哪里不对劲。
众人见李治都一副无所谓的模样，就知道玉太白说这些应该是不会有什么危险的，也算不上大不敬。
毕竟皇帝陛下对玉太白都客客气气，可以说没有玉太白，大唐都还在为铁器、纸张和粮食发愁。
最关键的是李治他们知道玉太白对当皇帝没有任何兴趣。
他们也知道在玉太白眼中，当皇帝跟关押在皇宫里也没太大区别。
受玉太白的影响，他们也都觉得当官无趣，还不如多搞些学术研究，弄些举世瞩目的东西出来有成就感。
造蒸汽轮船和火车要比当官有趣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