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一大早,不少到皇家书纸铺排队的读书人,看到了店门前多了一条通知。
写的大概是:昨夜皇家造纸坊遭贼人放火,太白县子爵玉太白连翻遇刺,皇家造纸坊将停产一段时日,今日之后,皇家书纸铺也会关门一段时间,待玉太白伤好之后、皇家造纸坊重开之时,皇家书纸铺才会重开。
“恩公遇刺了,谁干的?”
“造纸坊也被烧了,恩公还受伤了。”
“到底是谁干的?”
读书人议论纷纷。
“这还用想吗,肯定是世家的人干的。”
“也不一定,世家也有几家书纸店铺被烧了。”
“这可说不准,搞不好还是他们自己放火烧的。”
“不会吧?”
“前段时间纸张那么贵,想想谁得的好处最多?你觉得恩公造了那么多纸张,将纸价压得那么低,得罪了谁。”
“无凭无据地可不能乱猜测。”
“不能让恩公白白受了世家的欺凌,咱们必须要讨个说法!”
“哎,老天爷都看不下去,你看又下雪了!”有人伸手道。
这时候还没有窦娥冤。
长安的读书人们也不是盖的,自行组织起来,要找寻蛛丝马迹,为恩公报仇雪恨。
拿着佩刀的世家官员的府兵围了过来,呵斥道:“再造谣老子就拿你去衙门,诽谤朝廷命官可是重罪。”
读书人们不甘离得远一些,但一路上依旧讨论不休,事情传得很快。
读书人们先是来到了玉太白府邸,发现玉府已经被烧毁了。
一番打听之下,才得知玉太白在皇宫养伤。
读书人们更是激愤,纷纷扬言要向世家为恩公玉太白讨个公道,讨个说法。
“咱们人多,县太爷也不敢将咱们全部抓了,我就不信世家的府兵有这么横。”
他们去到世家官员的府邸前嚷嚷的时候,还被驱走了,甚至有不少人还受了伤。
“肯定是你们世家干的,不是你们还有谁。”
读书人见来直接的不行,便站得远了一些,继续嚷嚷,不少书生被打得鼻青脸肿的。
路边的行人见他们聚在一起,有人询问道:“你们这是怎么了?”
一个读书人气愤地道:“世家的人放火烧了恩公的府邸,还行刺恩公,皇家造纸坊都被烧了。”
“恩公是谁?”路人不解。
“太白县子爵玉太白?”
“原来是他啊,你们怎么知道是世家的人干的,有证据吗?”一些路人询问道。
“除了世家的人还有谁,恩公挡了他们的财路才赶紧杀绝!”
“有道理。”
有几个读书人被抓了,很快就被送去衙门。
一路上到处都在传这事,管家的见事情不太妙,开始动用关系送给老爷,但那也是午时了。
被送到了万年县。
万年县一阵头大,他刚上任没多久,还是脱了那太白子爵的福。
如今长安城因何谣言四起,他早就知道了,昨夜还带人参与救火呢。
而且县令也收到消息了,若是世家的人抓人过来报官,关一个时辰就放人。
再傻的官都知道皇家和世家对上了,这他万年县县令又是皇家的人,肯定是做做样子,人关了就放。
一时间谣言传得更快了。
每当有人路过国子监,玉府或者皇家造纸坊之时,都会询问发生了什么事。
百姓对这些事情当然是很好奇的,而且巡逻的禁军也没有禁止他们讨论的意思。
所以长安城里城外很快就传得沸沸扬扬,疯传世家的人要刺杀玉太白,要毁大唐读书人的前程,要毁大唐的未来。
巧妙地借用了陛下的话。
下早朝之后,消息基本传遍了整个长安,而且昨夜动静还那么大,自然瞒不过长安的百姓。
而且朱雀街上还有血迹残留,更是验证了谣言的可靠性。
最关键的是,知情的人很清楚的知道这不但不是谣言,这就是事实。
世家的核心官员愁眉苦脸,昨夜行刺失败了,玉太白虽然中了毒箭,但似乎还活着。
而且具昨晚的消息,孙神医似乎也在玉府上,这么说来,玉太白想被毒死都困难。
经此一役,他们想要在组织一次行刺就难了。
说不定这段时间,长安城的禁军还会收缴百姓的兵器。
午时,世家的核心官员用膳之时,才在饭盒里收到消息,脸色变得无比难看。
世家对谣言自有一套应对的法子。
最开始的时候会警告,第二次发现有人污蔑世家,那么就会将造谣的人拿去见官,说他诽谤朝廷重臣。
这种应对方式是常用手段,也很好用,他们也确实这么做了。
但这一次好像不那么管用,闹事的大部分是读书人,而且都是数十个聚在一起大肆宣扬。
禁军也没有管的意思,府里的人也拿不下这么多人,一时间拿不定主意,毕竟要尽数拿下几十个读书人也不轻松。
犹豫之间,谣言传得更快了,快得离谱了。
世家的官员也觉得不对劲。
难道这一切都被人算计了不成。
难道李二真敢冒这么大的险,让玉太白冒着生命危险谋划今日的局面?
卢尚书想不通,崔侍郎想不通,王冲海也想不通。
在府里的郑家家主也想不通,他还忙着抓人。
郑家家主并不在朝为官,但是他的儿子在朝文官,这府邸也是他儿子的,还是个户部的侍中郎,只要有人在府前诽谤,他是可以拿人报官的。
但长安的读书人少说也有数百,根本抓不过来,甚至有一些希望儿子读书的寻常老百姓都跟着过来闹事了。
皇宫里,玉太白安心养病,造纸坊那边有人修缮,倒不用他愁。
他如今住在李治的隔壁,房屋有两百平米面积,这是皇子的待遇了。
孙思邈则住在药膳房附近。
一大早李治就和长乐过来探望玉太白。
“老师,您没事吧?”李治看到精气神不佳的玉太白,担忧道。
躺在床上的玉太白精神确实不好,而且今天出奇地冷,缩在被子里自然最舒服。
“没事,就是这毒比较厉害,要后劲儿也有点大,过几天就好了。”玉太白摸了摸他的脑袋,就看向长乐公主。
长乐公主满脸担忧,道:“住在宫里不好吗,偏偏要回去住!”
说完,还看了一眼正在打水给玉太白洗漱的徐锦儿和梁小雪,长乐公主眼中有些吃味。
“现在不就住进来了吗,估计得好长时间才能搬出去。”玉太白嬉皮笑脸地道,她在关心我啊。
玉太白看了一眼长乐公主,又顺着她的目光看向徐锦儿和梁小雪,嘴角微微一扬。
察觉到了玉太白的目光,长乐公主撇过头去,打算不再搭理玉太白。
小雉奴那里会在意这些,而是开心地道:“好啊,以后老师就住在我隔壁,有什么问题也可以第一时间请教。”
“你呀!”玉太白对这个牛皮糖也无可奈何,于是疯狂蹂躏小雉奴的脑袋。
长孙皇后来了。
长孙皇后急急忙忙的样子,满脸关切地看了一下玉太白伤势。
“你没事吧。”长孙皇后见伤口愈合得不错,便满脸关切地责怪道:“小小年纪,没事瞎逞什么英雄,还出了这么个馊主意。”
“您知道了?”玉太白意外,倒不是意外长孙皇后知道他和李二的谋划,而是意外皇后娘娘竟然这么关心他。
“答应本宫,以后不准再出这样的馊主意!”长孙皇后即关怀而又严厉地道。
“额……”玉太白有更意外了。
说实话他挺怕长孙皇后的,但此时又觉得心里暖洋洋的,很意外,这个世界,似乎只有从老师孙思邈那里有这种感觉。
似乎是那种发自本心的对亲人的关坏。
而李二跟他算是志同道合,都是为了有一个盛世。
“额什么额,听到没有!”长孙皇后紧张地道。
“好,我也怕那些刺客了,以后不会了!”玉太白确实怕了。
李治和长乐公主古怪地看着长孙皇后,他们都很少得到这样的关切,似乎只有大哥才有这样的待遇。
小雉奴吃醋,嘟着嘴道:“母后!”
“怎么了?”长孙皇后道。
“我怀疑老师是哥哥。”小雉奴一脸认真地道。
“瞎说什么呢,”长孙皇后笑了笑,又道,“若真是你哥哥就好了!”
“不是,他是姐夫,姐夫和哥哥不一样!”小雉奴笑道,露出两个虎牙,很可爱。
长乐公主拍了一下他的肩膀,道:“瞎说什么呢。”
玉太白看了一眼长乐公主,见她满脸羞红,也拍了拍小雉奴的肩膀,和长乐的生气时用力拍的不同,玉太白的拍下的感觉带着鼓励的意味。
小雉奴感动地看了一眼玉太白,眼中仿佛在说:“姐姐好凶,还是老师对我好!”
玉太白心里道:“小舅子神助攻啊!”
不过长孙皇后倒是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长乐和玉太白,这对金童玉女看到了她的目光后就撇过头,脸上还挂满了年轻人的羞涩之意。
小雉奴突然觉得气氛怪怪地,尝试性地叫了一声:“姐夫?”
长乐公主红着脸呵斥道:“再叫我就撕烂你的嘴。”
小雉奴嘟嘴爬上床,躲在玉太白身后。
玉太白对这小舅子也来越亲切了。
站在长孙皇后和长乐公主身后的徐锦儿和梁小雪心里酸溜溜的。
玉太白吃了早点后,倦意又上来了,连忙告罪,呼呼睡下。
许小河和周伍今日去往玉家庄的时候,被读书人和百姓拦了下来。
倒不是要对他做什么,而是询问玉太白的情况。
“我见过你,经常跟在恩公后边,恩公怎么样了,伤势如何?”一个读书人道。
军队见这些人都是寻常百姓,也不敢动手,却不让他们靠近许小河和周伍。
周伍夸大其词地道:“爵爷身中数箭,大量失血,还中毒了,险些没命,要不是有孙神医在,估计诸位以后就见不到他了。”
“啊,中了多少箭,还中毒啦?现在怎么样了,不要紧吧,不会有什么后遗症吧?”读书人们关心道。
周伍道:“你们是么看见啊,那马车都被射成筛子了,到处都是孔洞,箭上还涂了毒,爵爷能活下来真是个奇迹。”
“爵爷怎么样了?”读书人更焦急了。
许小河道:“没事,有孙神医在,应该没事,昨天看他的时候,没精神,嗜睡,进了皇宫还一直睡,今早也是,吃了就睡。
那些中箭的禁军也没什么大事,毒也被孙神医解了。”
读书人们更急了,有人道:“这是重病的征兆啊,可不能让恩公有任何闪失!”
周伍嘿嘿笑道:“放心放心,爵爷在宫里,孙神医也在宫里,有陛下保着他,宝贝着呢,无事,修养一段时间就好。”
许小河和周伍应付这些人也不容易,路上只要被读书人遇到,见一个就被问一个。
到皇家造纸坊的时候,看到几处房屋被烧黑的墙壁,许小河和周伍心中复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