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队人马人数竟也不少,足足有四五十人之多。
这伙匪徒均十分精壮,不似流民为盗的那样瘦骨嶙峋、衣着破败。他们戴着面饰,面饰上画着可怖怪兽。
为首之人,更显精壮魁梧,上身只着一件无袖无领的小坎,露出手臂虬扎肌肉和胸口浓密毛发,手持一把五尺长的大砍刀。
他一挥手,后面的人便冲将上来。
如果凌冲余千他们是普通的商队,即使有百人也斗不过这群穷凶极恶的持刀贼匪。
但贼匪们没料到的是,带着这十几车看似十分贵重的辎重,押运的人却不是普通商队,而是军中的百人精锐!
余千带队迎战,只三下五除二,就把这些人给收拾了。
余千从马上跳下来,走到带头的跟前,踢了他一脚,嗤笑道:“你们胆挺大啊,竟敢截将军的路!”
那人梗着脖子,瞪着眼睛,似是十分不服气。冲着余千吐了口痰,便别过脸去不理他。
余千回来请示凌冲:“将军,这伙贼匪怎么处置?”
“押解起来,交给前面的官府吧。”
余千面露难色:“人有点多,带着他们太累赘了。”
凌冲眼睛一瞪:“难道你想……”
余千点点头。
正说话间,前方马蹄声响,又出现四五匹人马。
这次带头来的,却是一个女人。这女人身材纤瘦,穿着朴素的蓝色布衣布裙,头上绑着蓝色头巾。只是脸上也戴着怪兽面饰,看不到容貌,显然和刚才男人是一伙儿的。
女人一拱手道:“各位军爷,我想给我们大当家的求个情,请各位好汉手下留情。”
百夫长上前喝道:“求情?你和他们一伙的吧,我把你们一起抓了!”
女人又道:“各位军爷,我们只是讨口生活,抓我们对你们并无好处。我看军爷们最要紧的,还是要安全守护物资通过,对不对?”
她看没人应她的话,又继续说道:“前方还有一队更加厉害的大胡子,如果你们放了我们大当家的,我愿给各位指路,带你们平安走出齐河山。”
百夫长问:“我们凭什么相信你?”
“我们当家的还在你们手里,我们还敢怎样?!”
百夫长请示余千和凌冲,凌冲想着这女子说的不错,车队里的1000两黄金是最重要的,可不能出了闪失。
于是他和余千商量后,决定暂且信任这女子,毕竟他们的头儿还在自己手上呢。
由女子带队,一队人逐渐驶离官道,沿着一座不高的山,从山路走过去。
女子自称“蓝二娘”,是山寨里的二当家的;被抓的大当家的叫“裘老大”。
待走到一片较为平坦的山头上时,蓝二娘指着山下说道:“各位军爷请看,那里就是大胡子的营寨。”
大家顺着蓝二娘手指的方向看去,果然在山坳里发现了很多草房,密密麻麻竟有百余间。
凌冲和余千倒吸一口冷气,看来大胡子这伙匪徒,人数不少于数百人。若真与他们硬碰硬,还真不好对付。
余千回头想跟这女子问一下,除了大胡子,还有没有其他匪徒。一回头,却发现女子正盯着自己看。
看到余千回头,女子赶紧收回目光,装作看向别处。
余千心里不免疑惑。
凌冲倒没有太关注大胡子营寨的问题。他立于山头,向稍远处眺望。
只见一条大河蜿蜒铺陈在齐河山不远处。
便问蓝二娘:“那是什么河?”
蓝二娘随凌冲手指的方向望去,答道:“这就是黄河了,你看那黄河南面,便是济州了。”
凌冲向蓝二娘所说的方向看去,在黄河以南几十里路的样子,确实有一座城郭,看来那就是济州了。
“济州离黄河还挺远的,为什么会遭受黄河水患呢?”凌冲早就听说,济州常年水患,一直以为济州在黄河边上,但现在看来,济州距离黄河还有一些距离呢。
“军爷,这您就不知道了,”蓝二娘说道:“您看我们在齐河山这里,这里地势高,越向东南,地势越低。从我们这里到济州,路程只有二十里路,但高度落差却有百余米。”
凌冲看了一下,确实,明显向济州方向地势就低了。
“所以,”蓝二娘继续解释道,“逢旱季时,济州离黄河远,就得不到水源,农田大旱;逢雨季时,水量突涨,就会溢出河道,向地势低的济州蔓延,又会形成涝灾。唉,农民不易啊!”
凌冲也可想象这一情景。春季播种季节,黄河绕着济州走,粮食得不到灌溉;夏秋丰收季节,又遇洪水泛滥,粮食无法赶收。难怪济州连年灾荒!
“难道黄河边没有堤坝吗?”
“以前有的,但是黄河水泥沙多,上游带下来的泥沙沉淀下来,就逐年提高水位,堤坝也没什么用了。再加上没钱,也无法加固升高堤坝。越没钱,越水涝;越水涝,越没钱,军爷,你说是不是这么个理儿?”
凌冲点点头。
他看这蓝二娘还颇有见识,便问:“蓝二娘,你怎么懂这么多?”
蓝二娘苦涩一笑:“不瞒军爷,二娘就是济州人,经历了年年灾荒,年年挨饿,怎会不懂?其实官爷们也都懂,只是那治水的钱都被他们贪了,每年只做做样子,他们在任三五年就走了,我们却是世世代代都要在此生活的。”
“这黄河水应该归哪个县府治理?”
“按理说,应该是齐县,因为黄河在他们域内。只要齐县扩宽河道,做好堤坝,就不会淹到济州。但是齐县自己没有水患之忧,他们又怎么肯花钱去治理黄河。”
“齐县自己不会被淹吗?”
“齐县他们地势高,可以躲开水患。遇到大涝之年,也只有少数一点农田会被淹,多数农田都没问题。”
凌冲望着眼前的黄河和一望无际的黄河下游平原,陷入沉思。
“将军,继续走吧?”余力在凌冲耳边轻声提醒。
凌冲点点头。
蓝二娘带着他们继续前行,在另一处山坳,蓝二娘说这是另外一伙山贼的地盘,跟前面大胡子的营寨差不多大小,看来也是不好对付的一伙人。
绕过这些山寨,天黑之前,在蓝二娘的带队下,他们果然走出了齐河山。
蓝二娘一拱手:“各位军爷,这里就出了齐河山了。各位一路向东,再有二十里地,就到济州府了。”
看到凌冲和余千点头,又道“军爷,现在可以放了我们大当家和兄弟们吗?”
凌冲和余千他们都是骑马,这些俘虏却只能步行,在这齐河山未开辟的原始山路上行走,这些人也被折磨得疲惫不堪了。
既然蓝二娘确实带他们走出了齐河山,他们也应遵守诺言,放掉这些俘虏。
得到凌冲同意,余千挥手示意放开俘虏。
蓝二娘赶紧跳下马去,检查裘老大是否受伤,俩人动作亲密,似是爱人关系。其他俘虏也有蓝二娘带来的人进行搀扶照料。
蓝二娘冲着凌冲和余千再一拱手表示感谢,便扶裘老大上马,然后翻身上马,坐其身后。
在离开之前,蓝二娘回头望了一眼余千,心中似有犹豫,然后又下定决心似地一抱拳:“这位军爷,请问是否姓余?”
余千一愣。
蓝二娘如何知道自己姓余?
“正是。你如何得知我姓余?”
蓝二娘不回答他,又问道:“军爷可是济州府人?”
“不错。”余千更添几分疑惑。
蓝二娘戴着面饰的脸上看不到神色,但能看到其眼角一弯:“余军爷,后会有期,如有机会,还会再相见!”
说罢,一挥手,带着人马离去。兀自留下一头雾水的余千。
凌冲疑惑地看着余千,余千摊摊手表示他也不知道什么情况。
凌冲笑谑道:“年轻时留下的风流债?”
余千一脸尴尬:“将军取笑了,哪有什么风流债,卑职只有一个夫人!”
“那就是看上你了!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