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洛让简之恒陪她看电影。
她该添的火已经添完,也忙完了期末考试,在去外祖家之前,她想要好好放松一下。
简之恒设置好投影仪,放松地倚靠在沙发上。小姑娘像小狗循着香味凑过来,把小脑袋靠在他怀里蹭了蹭,寻了个舒服的位置。
“舅舅身上很好闻哎,有点像酒香,很特别的,又有点像蜂蜜,温暖又辛甜的感觉……”
“兰言也这么说过,”简之恒很惊讶,闻了闻自己的袖口,并没有什么味道。
“她说我身上的味道像朗姆酒,有点甜度那种,但我平时不用香水。”
“笨蛋舅舅,这是因为我和薛阿姨都很喜欢你呀。有一种说法是,每个人身上都有一种独特的体味,但随着人类进化、或者嗅觉退化,变得越来越难被察觉。基因互补的人,会更容易发现对方的体味,并且感到很好闻哦。舅舅肯定对薛阿姨有吸引力,她才能敏锐的捕捉到舅舅的气息,这叫做‘特别感知’。”
简之恒承认自己被取悦到了,他点了点小姑娘的眉心,“那是舅舅的气息好闻,还是你爸爸的好闻?”
洛洛想都没想就回答:“爸爸好闻。”
简之恒一脸“我就知道”的幽怨,哼笑一声,“你呀,小没良心的。”
他们看的是一部哥特阴郁风的老片子,亲情向的内核却很温馨。洛洛好久没有这么放松愉悦了,仿佛连灵魂都暖洋洋的。
当片尾的黑幕浮现,她的头一歪,靠在简之恒的臂弯上睡着了。
简之恒有一下没一下地抚摸着她的头发,戳一戳奶膘,目光十分柔软。
小孩子是很奇怪的生物,柔弱得不可思议,却让更强大的是成年人心甘情愿保护。和洛洛相处的时候,他心中充斥着对她的喜爱,总是轻松又喜悦。
但现在不免有些发散,那些罪责,像是皮肤里扎进一根刺,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扎越深,逐渐与血肉融为一体。外人看不出痕迹,只有本人才能感知,动一动便会产生的微弱的刺痛感。
很久、很久不能消散。
洛洛迷迷糊糊听到了一声轻叹。
困倦之中,她的思绪很慢,即使她调查到薛晴怀孕只是个误会,但这件事不应该由她来说。
洛洛难得和007商议,最后他们得出结论,应该尊重薛晴的隐私。舅舅既然是感情中做错事的一方,多痛苦一些也是应该的。她既然那样对简之恒说,自然有她的理由。如果他们把真相告诉简之恒,按照这两人的个性,也许反而会适得其反。
如果有一天薛晴自己决定告诉他了,他们之间才算真正的和解,感情也才会健康发展。洛洛不会揠苗助长,但她期待这一天的到来。
希望舅舅不要让她失望,早日抱得美人归。洛洛在心里叹了口气,她简直为长辈们的感情操碎了心。
……
邵翊辞的指导工作告一段落,在家用砂锅煲了足足三个半小时的枸杞红枣乌鸡汤,蒸了软糯清甜的桂花糕、菱粉糕,分装在保温盒里。
他先是给洛洛和大舅子那边送去,又去更远的络合给简之涟送。
简之涟接到内部电话,有些意外地掀了掀眼皮,“让他直接来我办公室……以后默认是这样……嗯,他不算员工,作为合伙人……以后直接坐高层电梯。”
邵教授自然在助理更殷切的笑容和更高的礼遇中感受到变化,他过于俊逸的容貌和从容雅致的气质引发了员工们的新一轮八卦,当然这些都是后话了。
简之涟穿着简约的商务紫色套裙,站在落地窗前活动一下关节,听到开门的动静,头也不回道:“你不用去实验室?”
“嗯。”温和含笑的嗓音由远及近,“我只是提供一些理论方面的帮助,后续的工作已经不需要我了。”
“我来给你送汤,还有一些点心。”他把保温盒放在桌子上,“老婆,工作辛苦了。现在饿了吗?要不要吃点?”
简之涟前段时间当着孩子的面忍了又忍,现在终于没有顾忌,冷声道:“你别叫我老婆,肉麻。”
邵翊辞从善如流,微笑:“好的,那叫‘宝贝’,或者‘亲爱的’,怎么样?”
“闭嘴,我有名字。”
简之涟侧头瞪他,看上去没怎么变老,脸皮倒是越来越厚。
“好,涟涟。”
她面无表情,“这是长辈叫的。”
“之涟?”
“这是不熟的长辈叫的,比如我哥。”
“大舅子不是一直叫你全名?”
“我青梅竹马的哥哥。”
邵翊辞的笑容微滞,抬眸看向她。
她挑衅地冲他挑眉,眸中却凝着璀璨笑意。
他的心忽然安定下来,她只是故意气他。竹马?小时候的玩伴而已,在一个户口本上才是本事。
他踱步到她身边,与她并肩看向窗外夜景,CBD五光十色的霓虹灯凝结在他的眸底,她耳边似有一阵微风拂过,“那就……涟宝?”
简之涟又狠狠瞪他一眼,“没个正经,让洛洛听见,你也不害臊?”
“喔,我明白了,是我的涟宝害羞了。”
林岩目瞪狗呆地看着被轰出办公室的邵教授,难得有些卡壳道:“简总她、她平时不这样,可能是心情不好吧……”
“我明白。”邵翊辞面不改色,“林特助,贵公司最近好像很繁忙,有什么需要我做的事吗?”
“邵教授,要不您去技术部那边看看?总监最近好像遇到了麻烦,和简总的沟通上有些分歧。”
“好。”
“那麻烦您了。”
“不麻烦,为夫人分忧,是我应该做的。”
邵翊辞在林岩的亲自陪同下,去技术部那边转了一圈。技术部的王总监很是高兴,带着一众人马迎他进会议室,聊了许久才出来。转眼已经九点,他又主动提出去策划部帮忙,三言两语,和策划部的高管们相谈甚欢……
林岩在一旁旁听着,面上保持微笑,心中惊叹不已。
看上去光风霁月的物理学家,竟然有这样强大的社交魅力和控场能力。只是简单询问了几句,就能清晰地指出问题所在,甚至很快给出可行的解决方案。
其手段之老练,洞察力之惊人,技巧之灵活,难怪简总让他亲自跟着,竟能学到不少东西。
同样暗暗吃惊的还有不知何时走进会议室的祁辰,他暗恋简之涟,被拒绝之后最终放弃,但内心还是有些不服。他想知道是什么样的人,能让简之涟刻骨铭心,非他不可。
他自嘲地轻笑一声,他自始至终认可的自身的优秀与价值,确实不如这个男人。
不只是网页百科中“物理学家”这个闪闪发光的头衔、在专业领域辉煌的履历,让人难以望其项背。他跨专业做出了无数顶尖专业人士也无法达到的成绩,以及在不久的将来可以预见的、真正的行业变革。
他本身还是才思敏捷、幽默风趣的温润君子,如果他是个女人,也很难不为他心动吧?
祁辰默默地退了出去。这次,他输得心服口服。
无人注意到,邵翊辞唇角一闪而没的笑意,目标达成般没有温度。
他来送饭,自然不只是送饭。
……
简之涟内线电话找林岩,得知他还和邵翊辞在一起很是意外,“他还没走?”
“邵教授刚从技术部出来,就被设计部的副总监请走了,说是有些问题要请教,估计还要一会儿才能出来。”
“设计部?他一个外行,被内行拉去求教?”
“是。”
再让他待下去公司都要给他摸透了,简之涟看着手头的文件,扯了扯唇。
“你告诉他,我再过一小时下班,让他长话短说。”别在那里忽悠个没完。
她可太清楚他那张嘴的忽悠功力,最后半句没说出口,给他留面子罢了。
“好的,简总。”
邵翊辞听了林岩的转告之后,微微一笑,措辞愈发一针见血,简洁高效起来。
他低头看一眼腕表,时间差不多了,便彬彬有礼地从众人的包围圈中告辞脱身,从容自若地回办公室,接正准备下班的简之涟。
时间掐的刚刚好。
他自然地拎起简之涟的皮包和保温盒,与她并肩而立,坐电梯去往地下停车场。
“你的目的达到了?”
邵翊辞扬了扬手中轻飘飘的保温盒,笑得温婉,“嗯,达到了。”
“不用我再带你去大堂转一圈,好昭告一下你正牌丈夫的身份?邵翊辞,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幼稚了?”
他回得平静,语气却隐含着委屈,“都怪我的夫人太好,作为不成器的、患得患失的丈夫,只好刷一下存在感了。”顺带警告一下那些觊觎她的,试图撬墙角一步登天的男人。
“……”
如果洛洛在,肯定要感慨一句,老邵就是拿捏了妈妈死要面子、高攻低防的性子,不断发起热脸贴冷屁股也孜孜不倦的厚脸皮攻势,她哪儿招架得住啊。
“你要是实在闲着,把你女儿接回来,她一年到头也和你相处不了几天吧。”
邵翊辞悠悠笑道:“你女儿在她舅舅那里乐不思蜀,恐怕是要再成一单‘红娘’事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