鹦鹉噤声，别过头去。
于念眼睛笑眯眯，就没见过这么可爱的小家伙，真聪明。
“好了。”钟太太顺好旗袍坐稳，上半身前倾，戴着白翡翠镯子的手倒茶。
茶七分满，她收住，将古铜色的茶杯推到于念面前：“我们说正事，你来不是看我逗鸟的吧。”
于念从背包里掏出设计图：“这是按照您女儿的意思，并结合您的建议改的，请过目。”
钟太太并没有着急看，而是漫不经心的举起茶杯，升到绛紫色的唇边，悠悠的抿了口茶：“嗯。”
她浅酌了五口，才喝了乒乓球大的茶杯里的，半杯水。
于念别过眼去，那种五毫升容积的茶杯，她一口干掉五个。
还是她的大海碗好。
灌满水，凑到嘴边，咕嘟咕嘟咽下去，能迅速补充掉身体丢失的水分。
于念实在不知，钟太太喝了个啥。
仪式感？
呵呵，她不懂。
也不需要懂，只要面前的设计稿过了，钟太太交钱，她保证以后走在马路上撞见了，她假装没看见。
太难伺候了。
不会再有第二次合作。
瞧着钟太太放下茶杯，撸镯子，一点没有看设计图的意思，于念催促：“钟太太，您看这次的可以么？”
雍容华贵的女人食指顶在额头处，看也不看的说：“这次设计的很年轻化，相信我的女儿看完，肯定会对其中百分之六十的内容满意。只是，于设计师你阳台是不是还得放盆绿植？”
“绿植后面，设计上看书用的摇椅。”
“我还要可以放酒的吧台，你知道的像我们这样的有钱人家，好年份的酒很多。”
“门厅拐角处，不要西化，要古风，我想放置一把古筝。”
于念以前听客户说要求的时候，都是低着头，这次不知是不是因为打心眼里对钟太反感。
所以，她一直抬着头，盯着旗袍女人的一举一动。
当她发现钟太太在说缺憾时，根本没有看过设计稿，她就觉得面前真是一出无比拙劣的舞台剧。
台词对，道具对，人不对。
人在不经大脑的背台词，而且绿植啊，摇椅啊，古筝啊，这些元素，钟太太之前就用过。
于念想要是自己第一次交稿，就是抬着头的，是不是能早点发现猫腻。
钟太太的本意并不在设计别墅上，她就是玩。
用二十万当诱饵，玩为了钱要奋斗的设计者们。
像逗弄入口处的鹦鹉般，一次次给予希望，又一次次远离。
等鹦鹉知道彻底没戏，撕破脸时，她将诱饵扔到地上，根本不让对方吃到。
思及此，于念说：“我放弃，钟太太另请高明吧。”
说完，不等旗袍女人反应，于念自顾自的合上设计图。
她起身要走，钟太太却先一步摁住女孩的手，笑着说：“小姑娘真是年轻气盛，这才哪到哪就放弃。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有梦想还有冲力，且百折不挠。”
“不然啊，怎会有现在的好生活。”
于念不想听下去，拂开旗袍女人的手：“钟太太，我还要上班，就不多打扰了。”
她怎么发财起家，怎么过上好生活的，关自己什么事？
于念强行起身，走到门口，被旗袍女人喊住。
钱似锦转动手上的白翡翠镯子，笑悠悠地说：“于设计师，你信不信，若是你迈出这道门，我就叫业内封杀你。”
于念面色沉郁的回转身，看着保养得宜的钟太太。
她拳头握的咯吱咯吱响。
想揍！
“好啊，有本事你就封杀我啊，我确定以及肯定，你的活我不接了。”于念握着拳头，迈出门。
“你别后悔。”钱似锦指着女孩的背影，生气道。
于念快速离去，压根不理她这茬。
不是她怂了，实在是怕自己出手伤人。
这年头，有些女人不禁打，因为不是原装的。
别说打了，或许某个机缘巧合，你碰她一下，就会让整容后的骨骼散架。
于念可以欣赏鼻青脸肿，不愿看到辣眼睛的毁容现场。
进入公司，距离迟到还剩五分钟。
打卡处人脸识别完毕，机器：“欢迎您大驾光临。”
你还别说，这话让于念心情愉快。
她出了电梯，用胯将闺蜜往旁边拱了拱。
甄郝懂事的让出半个座，于念坐下，深吸口气后，鼻孔用力出气。
再吸一口气，鼻孔再次用力出气。
甄郝一看就知道闺蜜受气了，问：“又让改？”
于念改张嘴出气：“我放弃了。这钱她根本没奔着给我，我也不要了。”
“钟太太真不是个东西。”甄郝小心的用手指戳闺蜜的杨柳细腰：“喂，我跟你说个事，你知道了可不许生气。”
“说。”于念言简意赅。
甄郝先给自己一个冷笑打气，才小心的看着好友的脸色，将打听来的消息说出来：“我哥说钟太太是只笑面虎，喜欢虐人。她那套别墅，已经虐的五个知名设计师退圈了。”
“退圈，还是辞职？”于念问。
甄郝真佩服好友的脑回路，更正道：“都有。于你来说，辞职意味着收入上交，退圈等于多年艺术积累归为废墟。”
“废墟？”于念不用问都知道，根据好友的高频词汇推断，她最近肯定在看古风。
说起话来，文绉绉的。
甄郝神秘的说：“他们五个的结局更严重。”
于念眯眼，示意闺蜜继续说下去。
甄郝也不藏着掖着了，直白道：“都得了抑郁症，天天要从高楼大厦上跳下去。”
“呼。”于念冷哼：“刘经理真不是个东西。”
“谁说不是呢，听说他还想官升一级。”甄郝刺激好友：“你想不想让他难过？”
于念看向好友，虽什么也没说，甄郝却是明白闺蜜的心意。
甄郝徐徐善诱：“得到他最想得到的东西，然后刺激他。”
“我考虑考虑。”于念回到工位，打开电脑。
自动登录的公司邮箱，蹦出一条提醒“现公司向全社会招聘设计部经理......”
设计部经理与刘经理是平级，都可参加总经理竞聘。
于念点进去，仔细，原来设计部上任经理是走裙带关系上位，能力不行，撑不起设计部。
所以公司冒着开罪某位重要人物的危险，面向全社会招聘有能力的设计人才。
为体现公平公正，特举办‘别墅设计征稿大赛’，一等奖一名，特聘为设计部经理，年薪面议，并奖励十万元。
于念用工具，将钟太太看都没看过的设计稿扫描到电脑，发送至公司的收稿邮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