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里人没啥钱,也就攒着些山货了。”田粉红自嘲着掏出第二个塑料袋:“这是石斛。”
石斛又被称之为不死草和还魂草,是中华九大仙草之首。
晒干的石斛,价格在五百到两千元不等。
田粉红掏出的袋子里,装了三公斤。
紧接着,她取出第三个塑料袋,说:“这是最后一个了,是他爹采摘的野山参。”
“我们村的老中医说,这东西得有两百年了。”怕薛家不识货,看不起于念,田粉红解释道。
甄郝口直心快:“哇,这一棵得值几十万吧,不,得百万。”
于念记得野人参,姐姐看上了,想讨来当嫁妆,被田粉红拒绝。
于茉因此,闷闷不乐好久。
没想到继母留给自己。
父亲和继母为了一家的生计日夜劳作,舍不得吃,舍不得喝。
就连生病能抗就抗,坚决不住院。
明明他们卖掉山货,日子会过得很好,却为了给自己筹备像样的嫁妆,勒紧裤腰带,坚决不卖。
泪水顺着脸颊哗哗的往下流,于念捂着脸,跑出去。
田粉红招呼甄郝:“念念这孩子,哭啥!快,你去看看她。”
薛重义心里不是滋味,他在很年轻的时候,钱已经多到数不清。
未受过这种苛待自己,先紧着孩子生活的苦。
但同为父母,他懂田粉红疼爱女儿的心思,发自肺腑的说:“于念妈妈,辛苦啊,不容易啊。”
田粉红笑,笑中带着泪花:“当妈的,看见孩子幸福,怎么都不苦。”
幸亏大女儿不在,不然看到她如此偏向继女,肯定会伤心。
两个女孩子跑出去,屋里只剩下田粉红,薛重义,薛睿,和秦特助。
田粉红看向秦特助。
薛睿立马向助理摆手,秦特助听命退出病房,并从外面关闭门窗。
走廊上,于念耸肩哭泣。
甄郝轻拍她的后背:“没事,没事啊,你看阿姨给你准备得嫁妆多好啊,你哭什么呀。”
她不提继母、嫁妆还好。
她一提,于念哭得更激烈。
病房内。
田粉红听着二女儿的哭声,知道她可以开口说话了。
只要她声音压的低,于念是不会听到的。
“这里没有外人。”薛老爷子说:“念念妈,想说什么,直说吧。”
田粉红叹口气,浑浊的眼睛透过窗外,看向湛蓝的天空。
一只白色的鸟从下方,向上飞过,像极了那个女人。
“念念,不是我亲生的。”田粉红向着薛睿说。
薛睿嗓音低沉:“我知道。”
“我们都骗她,说她妈妈不在了。”田粉红忧伤道:“实际,是跟着有钱男人跑了。”
“那女人跑的时候,念念刚出生,还未满月,对亲妈一点印象都没有。”
“她奶奶命令我们所有人守住真相,为了堵住村里人的嘴,还给那个女人立了衣冠冢。对外说是上山采药时,遇到泥石流坠崖身亡。”
薛睿听到这,敏锐的判断:“她在盐城?”
“嗯。”田粉红叹息:“刚结婚时,我听老于(于念的爸爸)梦话中喊盐城。咱也不知道这消息真假。”
“您是想让她们相认,还是?”薛睿想确定继母的心意。
田粉红说:“血浓于水,亲妈一直是念念的心结。若是遇到了,她想认便认吧。我尊重孩子的想法。”
屋内的气氛,转瞬陷入压抑。
薛重义饱经风霜的说:“其实这样的亲妈,见不到更好。”
薛睿低头回忆盐城上层社会,谁从大山上带回个女人。
田粉红又加了一句:“小念的长相像她妈,我刚嫁给老于时,家里还有那女人的照片。后来被婆婆烧了。”
“长得真是好看。”田粉红由衷赞叹:“瓜子脸,柳眉杏眼,虽是黑白照片,也能看出她皮肤非常好。”
薛睿点头。
如果媳妇长得像她妈,那么那个女人有迷住有钱人的资本。
他决定派秦特助查一查。
田粉红说完于家隐秘的事,最后叮嘱:“如果缘分使然,于念一直遇不到,就请两位帮忙保密,让这件事烂到心里吧。”
薛重义郑重的说:“亲家母放心,我和儿子知道怎么做。”
田粉红交待完,拉开病房门,招呼秦特助:“进来吧,孩子。”
秦特助听命,走进病房。
田粉红瞅着走廊上眼睛红红的二女儿,嗔怒道:“哭什么啊哭,你看你那丢人样儿,赶紧进来收拾东西。”
于念被训,突然失去继续哭的兴致。
她跟甄郝进屋,将公公摆出来的,放回蛇皮袋。
把继母摆出来的,放回尼龙袋。
然后给两位老人的袋子交换了位置。
熙熙已经转入别的病房,他们再没有继续待下去的必要。
于念掏出手机看了眼时间,说:“阿姨,你和爸先跟着薛睿去丽景苑,我去见个客户。”
田粉红心疼孩子:“什么客户啊,周末都不让你休息。”
继母很生气,拽着姑娘的手往外冲:“你们领导呢,我得找你们领导说理去。”
于念好笑的掰开她的手,解释:“阿姨,您可别找领导,这是我接的私活。工资之外还能再挣钱呢。”
一向勤俭节约的田粉红没有问女儿挣多少钱,而是担忧的说:“钱多钱少,活着最重要,阿姨只希望你健康活着。”
于念在感动的路上,又前进一步。
田粉红拍着女儿的手说:“我记得你挣得不少啊,一个月两万多,难道挣那么多钱,还不够花吗?”
“你得攒着点,不能乱花钱啊。”
于念如实以告:“妈,我想买房,把你和爸、奶奶、弟弟接过来一起住。”
“别。”田粉红拒绝:“大山上空气好,我们几个住习惯了。你奶奶隐居这么多年,也不喜欢外面的闹世。”
“薛睿那有房子住,对吧?”田粉红看向女婿。
薛睿:“嗯。”
田粉红指着女儿的衣服:“那你就该花花,该攒攒,别想着买房了。有的住就行,尤其是记得给自己买两身像样的衣服。”
“你看看你穿的跟个中学生似的,现在山里的孩子们都比你穿的洋气。”
于念受不了唠叨:“知道,阿姨,您快别说了,我要迟到啦。”
田粉红松开手,说:“去吧,路上注意安全。”
于念骑上电动车,到了钟鸣茶室。
钟太太的左脸敷着厚厚的粉,仍无法掩盖五指印。
于念睫毛轻颤,假装没看见似的,如常坐到贵妇人对面,问:“您在短信中说,您的女儿不满意设计图要大改,请问改哪几个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