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启找到体检中心时没看到安澜,微信上收到对方消息。
“爷爷查出脑瘤,已经到住院部这边了,你先回去吧,以后再约。”
想到她爸爸是个混不吝的,别说管父母,从小到大都没管过安澜。
心里又涌起酸涩,这个女生…真的命运多舛,总是要负担本不是她这个年龄要负担的东西。
找到了住院部,按照护士的指示找到了病房,站门口看了一眼没看到安澜。
又找到了医生办公室,刚走到门口,就听见里面安澜颤抖着恳求的声音
“一千万…够不够?”
杨启压下酸涩走了进去,安澜背着他,医生坐在办公桌后面,听到安澜的话,上下扫视了一番。
看着安澜问道
“你…是个学生吧?哪来那么多钱?”
看到医生别有意味的眼神,杨启愤怒想上前理论。
安澜先一步开口
“请问这和您有什么关系?和我爷爷的病有什么关系?你到底是怎么做医生的?都说有钱了,你能不能给个准话?能不能治?几率多大?到底在废什么话!”
上前拉住几欲暴走的安澜,先把她拉出办公室。
还没开口安慰,对方先就强打起一个笑容
“谢谢学长来看我,我暂时也抽不开身,等我忙完再好好请你吧。”
看着对方眼眶微红,强忍悲伤的样子,嘱托有事需要帮忙一定要说,不要强忍着,拒绝她了送自己,却还是拗不过,被送到了医院门口。
杨启走到医院门口又回了头,已经看不到安澜的身影了。
想到放假前她和自己说过准备在医院附近看看二手房的事,决定自己帮她找找。
*
回到了病房,爷爷好像心里明白了,奶奶还在追问我什么时间能出院。
我还是说不出话,忍着沉痛拉着奶奶出来和她哽咽着说了这个事情,又坦白了之前的事,其实我有钱。
奶奶比我想象中的坚强很多,沉默半刻后说,和你爷爷说,让你爷爷选。
“我是想不做手术了,但是还是看看你爷爷的意思,我们后村的那个,就是你大妈,胃癌做手术切了,在床上一动不能动靠着管子活了半年,临死……和女儿说解脱了。”奶奶抹了抹眼泪。
“要是我有这一天,就别给我治了,在你爷爷面前别哭哭啼啼的,阎王爷来了,谁也没办法。”
奶奶站起来踉跄了一下,我立马去扶,被挡开,自己扶着墙壁站稳后又对我说
“告知你爸爸一声吧。”
奶奶进去后,我打了电话通知那个几年不曾联系的爸爸安成军。
进了病房爷爷虽然精神不太好,但神志还很清楚,我张了张嘴还是没说出口,还是奶奶说了。
“不做了,躺在床上不能动再活十年我都不要,快带我回去,人都要死了,七十多岁,安澜也出息了,我也没什么放不下的。”
我紧紧握着爷爷的手说不出话,奶奶背过身去擦眼泪。
……
过了几天安成军才来看爷爷,到了病房像客人一样送了两箱牛奶,看两眼就走了。
嘴里还说着刚刚过年,还要带着他儿子去拜年,初三再来看爷爷。
转头又可笑的嘱托我好好照顾爷爷,爷爷奶奶养我长大不容易,说完怕我跟他要钱逃一样的走了。
原来世界上真的有投胎转世,不然畜生怎么会变成人呢。
又过了一周,医生说其实可以买个吸氧器回家了。
奶奶怕把爷爷吵醒去了厕所掉眼泪。
我心里愧疚和难受让我喘不过气。
双手哆嗦着在楼下抽了一口烟,感觉精神状态差到了极点。
我有抽烟的恶习,是高一暑假那年差点辍学后,顺了饭店一位客人的烟自己偷偷学的。
后来只有心情很差的时候才会抽一两根,毕竟烟也要钱,不能老顺别人的。
这半年为了我的小白花形象,已经一根没抽过了。
这他妈什么烟?好意思卖16吗?!
劣质的烟味呛的我眼泪直流,长时间没抽了,突然抽两根觉得头晕眼花。
随手扶着旁边的柱子坐在了地上。
电话响了,是弥锦,我没接,我现在不想应付任何人。
又打了两个,实在受不了发了个微信过去。
“过年家里比较忙,回去联系。”
烦死了!
远远有人喊我,我抬头一看,是之前为了学费骗的那个冤大头。
叫什么来着?我在心里总是叫他钱多多,他好像叫陆遥…是陆遥吧。
“安澜,你怎么了?好久不见了!你来医院看病人吗?我也是,我家亲戚就在这住院,过年酒驾把腿撞骨折了,我爸让我来看看。你怎么学会抽烟了?心情不好吗?在魔都过的不开心吗?要不要我……”
太聒噪了,我忍无可忍的打断
“你有事吗?”
可能是我和之前在他面前的形象差太多了,他一时有些怔住了,愣愣的开口问道
“你到底怎么了?”
我看着陆遥坐到我身边来,一脸心疼的看着我。
随口应付
“太缺钱了,想来割个腰子卖卖。”
“你缺多少?千万别做傻事!”
听了我的话,陆遥惊的站了起来,四处翻口袋,掏包。
真的一点没变,还是傻子一个。
一会儿塞了几个红包在我手里,我随手捏了捏,应该是有万把
“这是过年家里给的红包,我手机里还有几万,都给你!不够我跟我爸妈要,虽说…我们约定好毕业前不联系,但是你有困难还是可以和我说。”
一点长进都没有,说什么都信,也不想想你没病医院怎么可能给你割腰子!
……
记得大一开学学费需要一万六,还需要攒好半年生活费,我当时身上也就只有五千块钱,暑假拼死打工都不够。
偏偏毕业的时候流行什么毕业告白,人傻钱多的他就撞了上来,我就边打工边和他玩起了恋爱游戏。
谈了一个月后我半夜哭诉,在他追问下我才说我不想活了,我每天打工都挣不了学费,这个冤大头立马给我转了学费,我推拉几次后接受了。
又过了一个月,临近开学,他非要和我来什么异地恋,我烦的要死。又腻又烦,要不是怕拿到学费就踹了他太明显,怕他去我上班的地方哭号,我早就把他踹了。
于是我就说我不读书了,要陪他去帝都,他上学我打工,他连忙劝我千万不要这样,我哭诉我一想到我的男朋友远隔千里之外,根本无心学习,我接受不了异地恋。
天天在他耳边说,为了他我要辍学去帝都打工,流着眼泪说“有距离的感情就像一盘散沙,不用风吹走几步就散了。”
终于他也流着眼泪握着我的手表示“情到深处方知痛,爱到尽头是离别”
虽然恶心这句话,但我很欣慰,他提了分手。
最后我们约定,大学毕业后再次相聚,中间我表示没必要联系,因为我怕我旧情复发半路辍学找他。
不知道是不是高中生都很好骗还是只有他很好骗,信了我要辍学去帝都打工陪他,信了我说联系会旧情复燃。
竟然真的没联系过我。
他没变,我也没变,我一如既往的是个人渣。
我拿起红包就要往回走,想到爷爷的病……他这辈子善良勤劳,没做过什么坏事。
如果是我一直做坏事可以惩罚我,为什么要惩罚我的亲人。
回头陆遥还在原地想要追上来又不敢的样子,我回过头把钱塞到了他手里
“傻乎乎的真话假话都听不懂,家里人生病了,我上去了,你也早些看完病人回去吧。”
没再理会他在背后喊叫,直接上了楼。
我骗你钱了,也给你提供感情价值了,毕竟毕业的那个暑假你过的确实很开心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