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殊说着“送”,可不管祁婳怎么听,都不觉得连殊所说的“送”,就是她理解的那个“送”。
这明显是要“挖”啊!
“你为什么不说话?”连殊轻声问道,脸上盛满笑意,似乎只是在单纯地询问。
祁婳认真想了想,说道:“不能送给你。”
“为什么?”连殊并没有因为祁婳的拒绝而生气,看起来反而更加高兴了一些,脸上的笑容都更大了。
当然,也只是看起来。
连殊心里到底怎么想的,总是让人捉摸不透。
“取下来很疼,而且,送给你,我就看不见了。”祁婳认真回答他,没有丝毫敷衍。
连殊笑着说道:“看不见也没什么,这里肮脏极了。”
到了晚上,这里灯火如昼,地面也干净整洁,一点儿也不脏。
祁婳看着他,也扬起嘴角笑着说道:“但也有干净的,以及有我想看的。”
“你想看什么?”连殊耐心询问,打算等到祁婳说了之后,他就去看,然后把她的眼睛取下来。
“想看山川湖海,想看人生百态,也想看你。”祁婳认真望着他,“我想看的,实在太多了。若是我以后看腻了,我再把我的眼睛送给你,好吗?”
周遭像是在瞬间安静了下来,连城民走动的声音都像是一瞬间消失。
“他们怎么定住了?”
“他们在看什么?”
前方,安守骅的声音传来,带着疑惑。
嗡嗡:“……”
“我还以为是气氛到了呢。”
祁婳:“……看他们的状态,应该是有人进城了。”
祁婳绷着脸,极力掩饰自己的情绪。
实不相瞒,她刚才还在心里感叹,原来“世界静止”是真的可以具象化。
事实证明,是祁婳想多了。
此刻,所有城民都诡异地朝着城门的方向看去。
连殊的视线却始终落在祁婳的身上,直到祁婳拉着他朝城门去,连殊才回过神来。
等他们赶到城门时,并没有见到入城之人,而城民也已经恢复了正常。
“不在我们这边,或许是朝宋璋两人去了。”安守骅缓了缓气息,说道。
那俩小子做事倒是也很靠谱,若是友方,他们也知道该怎么做。
祁婳记得不能靠城门太近,否则,这些城民的目标就会从闯入者,变为他们。
祁婳忽然想到了一个可以夜间潜入城主府的办法,但他们也不知道,到底是闯入者更能吸引注意,还是闯入城主府更能吸引注意。
得找机会实验一下。
“走,回去查陆美腰的事儿。”安守骅照样走在前头。
身后两人慢吞吞跟着,安守骅好几次想让他们走快些,但是一回头看见祁婳的脸,他就又不想催了。
就这样慢慢走,好像也挺好的。
可惜的事,多了一个连殊。
这个想法刚在安守骅脑海里成型,就再次把安守骅给吓了一大跳。
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竟然会有这样奇怪的想法。
可安守骅很确定,自己对祁婳并没有丝毫男女之情。
但是……那股想靠近的、亲切的感觉,却让安守骅无法忽视。
安守骅苦恼着,祁婳也一直被连殊盯着。
虽然祁婳是真的习惯了被盯着看。
以前,一开始,许多人觉得她是怪物,因为她可以准确无误地说出自己扫过一眼的所有信息。
后来,他们看她倒像是发现了宝物。
再后来,她被关在了另一个国度,她能感受到每天都有人透过监控盯着她。
因此,她大多数情况下就那么躺着,像个死人,一动不动。
但是!
祁婳习惯的视线,和连殊的视线有着很大的差别。
连殊很喜欢她的眼睛,所以无时无刻盯着。
四舍五入,就是喜欢她了。
祁婳弯了弯眼眸。
“为什么想看我?”连殊问道。
都走了一路了,连殊都没有把这个问题忘掉。
“因为你是我想看的山川湖海、人生百态的一部分,很重要很重要的一部分。”
祁婳的灵魂曾经碎过,那些零落的碎片不知道丢到哪里去了。
可后来,有人用其他东西,将她破碎的灵魂填充上。
于是,江隅、简星海、苏云芮、殷无恙、祁清念、霍砚卿、段灼等等,都重新组成了她灵魂的一部分。
他是最重要的那一部分。
没了他们,没了他,祁婳只是一具行尸走肉的躯壳。
祁婳说这话的时候,眼睛更亮,像是面向光,好不躲避地让光照在她的脸上,细碎的光落入她的眼里。
连殊的心脏在一瞬间跳得很快,他下意识把这当做兴奋。
他每次杀人的时候,心脏总是跳得很快。
可他没有意识到,这一次的心跳加速,是他所有习以为常里的注定意外。
连殊只是忽然觉得,这双眼睛或许要在祁婳的脸上,才好看。
连殊忽然笑了一声。
“好。”
“那就等你腻了的时候,我再来取。”
祁婳点了点头,只看着他,眨了眨眼,“但或许永远不会有那一天。”
连殊没再说话。
“你们俩嘀咕一路了,说什么呢?”安守骅到底是没忍住,开口询问。
祁婳:“今天天气真好!”
连殊没说话,就看着祁婳。
连殊实在很难相信,这世界上有人长得会让他觉得那么的……舒服和安心。
很奇怪、很诡异、很难以形容的感觉。
安守骅当然不相信祁婳的借口,但是见祁婳并没有要说的意思,他也没有再问,只是稍稍觉得有些失落。
这种失落来得莫名其妙。
安守骅觉得这玉清城可能有点古怪,能对他的心情都造成影响。
“我觉得玉清城不太对劲儿,好像有什么力量,会影响我的心情。”安守骅在俩玉清城之前从来没有遇到过这种事情。
祁婳:“?”
“有吗?我没感觉呀。”祁婳的心情,依旧是随她自己控制。
“有。”
回答的不是安守骅,而是连殊。
于是,两个都觉得自己被未知力量影响了的人对视一眼,惺惺……并不相惜。
他们对了一眼后,就移开视线。
总有种互相看不对付的怪异感。
祁婳是真没感觉,但两人都这么说了,她当即说道:“那要更警惕一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