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同想了一阵,没办法,只有加微信。
要截图的时候,秦放用手指了一下: “你把手机往下滑一下,要显示上面一条,你让姐姐打钱的那段话发出来。”
梅同很吃惊: “你怎么知道我要姐姐打钱的? ”
“我说你姐姐告诉我的,你信吗? ”
小伙子迷糊了,好像觉得有这种可能。就把那个页面往下拉了一下,果然上面是自己的头像,有这样的留言: “姐姐,女朋友过生日,我要送礼物,给我1000块钱! ”
呵呵,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弟弟也这么计较钱呢,女朋友过生日,问姐姐要一千块,也真的能开口。
秦放说话算话,跟着也发了一张图给他,是一张照片,让下属的部门经理在金蓝市搞来的,费了好大的功夫,但是这两张证据确凿,一张是金蓝宾馆的,梅子香退了半年差五天的宾馆住宿费23万多,还有一张,是她在二手车市场上卖辉腾小车的钱98万。都是梅子香亲自签字的,还有转账凭证。
梅同看了大吃一惊,两个眼珠都瞪圆了: “这些事情,为什么要让我姐姐做? ”
“你应该问你姐姐,为什么要这样做? ”
“你是说,我姐姐拿了一百多万?拿到哪去了? ”
秦放冷凌着脸说:“仅仅这一百多万还不止,在门市部工作期间,她贪污受贿,还有大量的证据,我们正在整理。”
“我姐姐……拿了这么多钱……逃跑了? ”
秦放没有告诉他,父亲还给了她一百万,没有告诉他,到日本的所有费用都在她手上,只是把这两种情况说出来,而且有真凭实据,已经让小伙子惊恐万分,气急败坏,愤愤的抓着自己头发,气得直跺脚:“梅子香梅子香,真不是个人,就说不管我吧,我妈生病,也是她妈呀,有这么多钱,都不给我家里一块钱,然后就拿着这些钱玩失踪,她到哪去了,你们赶紧告诉我,我要去找她—— ”
“我们也想找她,我还要把她的出境证明给你看吗? ”
“出境,出哪里? ”
“出国到日本—— ”
“她,她逃到日本去了吗? ”梅同似乎不信。
秦放也不说话,又发了一张图,那是梅子香出国的证明。梅同俊秀的面孔扭曲了,不停地搓手,含糊不清地说:“这个这个家伙,这个家伙六亲不认了,不要我这个弟弟了,也不要父母了,逃到国外,到国外享福去了…… ”
“是的,所以,我们还要请你们协助,协助我们清查她贪污受贿、倒卖公车、卷钱出逃的罪行,请你,也请你的家人协助……”
梅同连连后退:“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我的家人也不知道啊,父母就是种田的农民,他们哪里知道……”
“他们不知道,可你不同,是国家培养的大学生,应该知道我国的法律,你还年轻,还有大把的好前途,不能与你姐姐同流合污…… ”
“我,我从来没有与她同流合污,我都在找她呀……”
见他六神无主的样子,秦放站起来,严肃地说:“你看,我们两条路,是一起到公安去,把你的要求申诉一下?还是,你再回老家去,看看她在那边留有什么信息?然后,再告诉我们,共同协助,把你姐姐找回来…… ”
“我回去,我回去,我回去了解了解……”梅同忙不迭出门,秦放电话办公室,让他两个同学也出来,打发他们出了公司。
“又多了一桩证据。 ”秦放划开手机,看到那张截图,梅子香给他弟弟的留言,更加坐实,她是早有准备出逃的了。
显示罪证的页面还没黑屏,手机来了电话,号码并不熟悉,是什么客户吗?接听就传来刺耳的咆哮声: “秦放——你们是什么公司?你们是药业公司吗?你们是杀人公司吧,你们卖的什么什么药品,要把我们人害死了—— ”
听到这话,他听得莫名其妙,生产的药品是药监局审批的,每一款都有质量保证,什么药能把人害死?这声音好像有点熟悉,想不起来是谁在说话,禁不住问道: “你是谁?你说的什么事儿?请说清楚好吗? ”
对方声音尖锐得有些不正常,几乎是扯着嗓子冲他吼。
来电话的正是江南,他也是气急了,慌不择言,忘记了,他们并不熟悉,即使报案也需要说清楚才行,终于把语气放慢了: “我是江南,上一次,在你们药店买药,梅子香抬价,要我介绍信,通过公安联系你,有的优惠,有的原价,我买了许多的艾灸制品,今天,使用了你们艾筒子,是大的那种,有茶杯那么大的,上面标志有人参的那种,在给病人用的时候,产生了有毒的烟雾,把两个患者——不对,三个患者——不对,一个是在那房间的医生,都中毒昏迷了,现在正在医院抢救,人命相关呀,你们要负全部责任—— ”
那边最后说得声嘶力竭,说的那么急切,而且还带着几分恐惧、几分痛苦,最后居然声音哽咽了,似乎带着哭腔了。
从来没有出现这样的事情,他们的艾灸制品居然把人熏昏迷了,如此这样严重的医疗事故,如果真是他们的药品出了问题,公司就将面临关闭的危险,那还了得?赶紧,要去看看,如果是个别现象,说不定是患者心脏病、高血压,或者身体过敏什么的,可是连同医生都出现问题,那真是非同小可……
耳听为虚眼见为实,既然有艾筒,一检验不就行了吗,所以他赶紧下楼。刚走到大厅,两个警官就气冲冲迎面而来,看来,也是为这事情。
刚刚见面,那个女警官就咄咄逼人:“你们的艾筒出现问题了,你们单位要负付全部责任! ”
秦放沉住气,问:“有证明吗?”
四周无人,谷永青拿出手机调出照片,他看到艾筒在燃烧,散发出袅袅青烟,床上一个老太太昏迷了,地下一个老头连人带椅子倒在地上。
“还有什么证明?”秦放知道情况不好,但还是不愿下结论。
小安提着一口小箱子:“没有燃尽的艾制品在这里。”
“检验了吗?”秦放问。
“我们就是送来给你检验。”谷永青只能这样说,因为就是法医,在普通的西医院,也是检验不出中药来的。
最先发现情况是谷永青,事发时间,公安人员都在开会,幸亏打的不是电话,而是微信提示音,她打开一看,就看见一段视频,背景是如雪的诊疗室,床上一个老人昏迷了,地下一个老头摔倒在地上,艾灸架上一筒艾柱在燃烧,房间里烟雾弥漫……
是如雪发来的,什么情况?下面没有文字说明。
上面省领导在说话,谷永青不能打电话,就问了几个字: “发生了什么事情? ”
没有回答,等了一会儿,又询问了一句,还是没有回答。谷永青悄悄起身,走出了会场,走到会场里人听不到的地方,拨通了杨花如雪的手机,无人接听。又电话王护士,王护士说,正要给她电话,把情况一五一十的说了。
谷永青问,为什么杨花如雪的电话没人接?
王护士说,杨医生进诊疗室的时候还是很正常的,但是忙着抢救病人,她最近很疲惫,也没有恢复健康,所以也吸进有毒的烟雾,在打120的时候晕倒了,眼镜跌碎了,手机也跌坏了。
听到这样的情况,谷永青十分着急,把刘明山和小安叫出来。刘明山说,这是省公安厅领导来做报告,很重要,他要留下来,让小安和她一起去。所以小安直接开着车,就带她到了现场。
救护车已经把人送医院了,诊疗室一片凌乱:椅子还没有扶起,床上床单乱糟糟的,揉得像咸菜叶一样,艾灸架歪倒在一边,地下有杨花如雪摔碎的镜片,还有才买来的新手机……
王护士说,这是为了保持现场,所以没有动。
小安说:“你们人进去,还有那些120的救护人员,现场已经破坏了,哪里还有现场的模样?”
谷永青把如雪的视频发给他,说在那样紧急的情况下,还保留了现场的视频,所以才中毒的吧,她把已经熄灭的艾筒收拾起来,给小安,让他带回局里检测。小安问她,为什么不自己带?谷永青说,要到医院去看杨花如雪。
小安提醒: “别忘了你的职责,你是法医,应该先把公事办了。”
“我看杨花如雪不是公事吗?我的使命就是保护她。”
“保护她更要有凭证,我们需要拿到检测结果。”小安终于说服了谷永青,一起到了检验室,可是这是无机物,检查不出来有什么成分?
还是谷永青说,这不是常规检查的物质,中草药没办法检测出来。可能,除了大学,就是就是药业公司才有检验的办法,这是公司出的产品,就应该找他们。
所以,两人才进了杏林春药业公司,进大厅就看见副总下楼。秦放更想了解事情的真相,看小安手中提着箱子,点点头,什么也不说,带他们到实验室里。打开箱子,犯罪工具就躺在里面,他们穿上白大褂进入实验室。有研究人员过来,一看前端的灰色就不一样,点燃后,在场所有的人都闻到了异味,赶紧熄灭,然后取出一截。
秦放马上就说:“我们艾灰不是这种颜色。”
拆开来,明显跟后面的颜色不一样。就拿出这一节粉末检测的结果——不是艾灰。秦放拆开后面,没有燃烧的绒绒颜色更不一样,有的是还是粗粝的颗粒。他学的就是中医药物,再加上实验工具与检测手段,很快报出了下面的中药名:蔓陀萝花、闹羊花、川乌、草乌……
然后说,是谁用这些药物打成粉,加入到艾绒中,制作成艾筒中的一段,燃烧到这里的时候,散发的烟雾就是毒烟,就像是武侠中的迷香,会让闻到的人就会立即入睡,失去知觉。哮喘的受到刺激会喘不过气来,必须吸氧急救……
说这些的时候,他的语气沉痛,就像在追悼会上致悼词。
“还能是谁呢?”无可辩驳,这是上一次江南来买很多的,他到自己办公室告状,梅子在那里捣鬼,不是她没有别人,可是她跑了,单位要背锅,想到这里,恨不得把人抓回来扭断脖子。
有了检验的结果,警队的两个人要回局里汇报,开车走了。
秦放马上开车往医院,他是领导,事故是在他这里出的,没有抓到犯罪嫌疑人,他这个领导应该承担应有的责任。
抢救及时,三个人都醒过来,江南去问医生,正好不在。
杨花如雪吸入的毒气最少,只是因为体力不支,所以才昏迷,醒过来,取下氧气罩,最先关心患者。欠身对隔壁床的人问:“奶奶,醒了吗?”
老人家嗯了一声。
她继续问:“现在,还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
“你,你是谁呀?”老太太刚醒过来,是有些模糊?还是真认不得眼前的姑娘了。
如雪笑道:“奶奶,我是给你治病的,是小杨医生。”
“呵呵,你怎么不戴眼镜了?我都不认识了。”
“奶奶,你真清醒了。我都担心死了。”杨花如雪笑了,唇边露出了两个小酒窝,“不是我不戴眼镜,想蒙骗你老人家,是我的眼镜摔坏了。”
“杨医生啊,是你就好,我就想问问,怎么好好的,我就躺到医院来了? ”
杨花如雪一进到房间,就闻出来不是艾绒燃烧的味道,现在也不愿意瞒着老人: “奶奶,实在抱歉,今天给你艾灸,那个艾筒有问题,里面参杂了别的药物,所以…… ”
两人正在对话的时候,都没有发现,门口站着一个大男人——秦放,在护士站打听到,今天送来了三个昏迷的人,两个女的一个男的,先看看人多的病房吧。
房门虚掩着。没有推开就听到清脆的女声,“奶奶”两个字听的太多。过去在门诊的时候遇到老太太,小杨医生都是这样称呼的。声音那么甜美,那么柔软,再严重的病人也受用,说被这加了糖的声音减轻了病痛。
他仿佛被雷住了。透过缝隙看进去,欠身坐在床上的姑娘眉眼弯弯,瞳仁黝黑,唇边跳动着两个小小的酒窝,除了多出来的满脸麻点,不是她是谁?